“你!”许大茂被我噎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脸憋成了猪肝色。
他猛地想起什么,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和控诉:“耍流氓!对!就是耍流氓!这是严重的耍流氓行为!侮辱人格!破坏厂风厂纪!沈科长!你身为保卫科长,这事儿你必须管!必须把那个缺德的王八蛋给我揪出来!严惩!必须严惩!”
他用力拍着桌子,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个看不见的“王八蛋”拍出来。
办公室里其他几个干事面面相觑,想笑又不敢笑,表情古怪地憋着。
我看着他歇斯底里的样子,脸上那点伪装出来的疑惑和公事公办的神色慢慢褪去。
一丝冰冷的、洞悉一切的了然浮现在眼底。
钢笔被轻轻放下。我拉开办公桌最下面的抽屉,没有看他,手指在里面摸索着。
许大茂的控诉还在继续,带着孤注一掷的悲愤:“我许大茂在厂里兢兢业业这么多年,放电影没出过差错!对领导那是忠心耿耿!现在被人这么糟践……沈科长,你要是不管,我……我就告到厂党委去!我……”
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我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样东西,推到了桌子的边缘,正好停在他剧烈起伏的胸膛下方。
那是一张纸。普通的信纸,被揉搓过,又小心地展开,上面布满深深的折痕,边缘还有些湿濡濡的痕迹,像是被水浸过又晾干了,墨迹有些晕染开。
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最上面一行是醒目的标题:关于许大茂同志生活作风问题的举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许大茂死死盯着那张纸,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
他脸上的狂怒、羞愤、委屈,所有激烈的情绪瞬间僵住,随即如同退潮般迅速褪去,只剩下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愕和一丝……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刚才还喋喋不休的控诉堵在嗓子眼里,只剩下粗重而混乱的喘息。
身体晃了晃,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小步,撞在身后另一张办公桌的桌角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