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厩里二十多匹马,每匹马嘴里都塞着布团。
沈若掀开其中一匹的布,马槽里是半槽发黑的麸料——掺了乌头粉。
「刘崇要逼他们暴动。」
沈若捏起把麸料,凑到鼻端闻。
「乌头能让马惊了踢人,到时候北境军以为是镇北军叛乱,正好坐实通敌的罪名。」
楚墨的手指捏得发白。
他抽出腰间玉玺,重重拍在马厩柱子上:
「传旨,北境所有军粮暂由镇北军接管。刘崇的私印,全部作废。」
陈奎立刻翻身上马:「末将这就派传令兵!」
沈若靠在楚墨肩头,看着他的背影。
晨光里,他龙袍上的金线泛着淡光,后背的湿痕越来越明显——是方才替她挡弩箭时渗的血。
「疼吗?」她轻声问。
楚墨转头看她,眼尾泛红:「你说什么?」
「我说,你后背的伤。」沈若伸手去碰,被他扣住手腕按在自己心口,「这里疼。」
马厩外传来喧哗。
沈若掀开棉帘,看见几个士兵押着个浑身是血的人过来。那人脸上有道刀疤,正是昨夜地宫里的偏将。
「陛下!」
偏将跪在雪地里,声音发抖,「刘尚书...刘尚书带着西戎的商队,往关外去了!车上装的是...是玄铁弩机!」
楚墨的剑「嗡」地出鞘。
他转身看向沈若,见她正摸向腰间的玄铁令牌,笑了:「想跟着去?」
沈若点头。她摸出银针,扎进自己虎口的合谷穴——这是她从医理中学到的,唯一能让自己保持清醒的办法。
「好。」
楚墨把自己的大氅裹在她身上。
「先答应我,要是撑不住,就捏碎这枚令牌。」
他从怀里掏出半枚玄铁令牌,和沈若腰间的那枚严丝合缝。
「碎了,我会立刻带你回京。」
沈若接过令牌。金属的凉意透过掌心渗进血脉,她却觉得心里发烫。
她望着楚墨染血的嘴角,踮脚吻了他一下。
「我在。」她说,「哪儿都不去。」
远处传来驼铃声。
西戎的商队正往关外走,他们不知道,北境的风里已经起了变化——
镇北军的号角响了。
玄甲军的旗帜扬起来了,连雪地里的积雪都在发烫,融成水,漫过刘崇的阴谋,漫过太后的毒计,漫过所有想要拆散他们的东西。
沈若摸了摸腰间的令牌。
她知道,这半块玄铁里藏着的,不只是漠北的秘密。还有楚墨的心跳,她的命,还有他们要一起打下来的,真正的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