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会议拖到日落西山。当魏仁超终于坐进那辆深蓝色路虎时,整个人像被抽空了力气。司机默契地驶向郊外的\"金孔雀\"会所,那里有温泉和最好的按摩师等着他。
会所建在隐蔽的山谷里,外表看像个普通度假村,实际却是果敢最高端的私人俱乐部。魏仁超刚走进专属包厢,就看见佤邦联合军的鲍旅长已经坐在里面抽雪茄。
\"老魏!\"鲍旅长操着浓重的云南口音,\"你再不来,我这瓶三十年茅台就要独吞了!\"
魏仁超笑着入座,眼神示意保镖守好门口。服务员端上热气腾腾的野生菌火锅,红汤翻滚间,两人的谈话也逐渐深入。
\"听说中央要动你的赌场?\"
\"消息挺灵通啊。\"魏仁超涮了片松茸,\"不过是走个过场。\"
鲍旅长嘬着牙花:\"我这边有新货要过境,老规矩?\"
\"最近风声紧,加三成。\"
\"你他妈比缅军还黑!\"
两人碰杯大笑,但魏仁超心里清楚,这些边境军阀的友谊就像火锅里的肉片——滚一滚就变味。他故意提起:\"听说佤邦最近和仰光走得很近?\"
鲍旅长的笑容僵了一瞬:\"例行军事交流而已。\"他转移话题,\"对了,白家那小子最近挺活跃啊。\"
魏仁超夹菜的手纹丝不动:\"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
酒过三巡,秘书悄悄进来耳语几句。魏仁超告罪离席,转到隔壁的私人会议室。一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子正在等他,桌上摊开着笔记本电脑。
\"查清楚了?\"
\"白成所上个月在仰光见了军政府的梭温中将。\"眼镜男推了推镜片,\"这是会面照片。\"
屏幕上,白成所与一位穿军装的老者在高级餐厅举杯。魏仁超眯起眼睛——那家餐厅他知道,是军情局常用的接头地点。
\"还有更劲爆的。\"眼镜男点开另一份文件,\"白家的矿业公司最近接收了一笔来自漂亮国的巨额投资,资金源头...\"他顿了顿,\"指向梭温家族在新加坡的离岸账户。\"
魏仁超轻轻叩击桌面。事情比他想象的严重,这已经不只是年轻人想出头的问题了,而是军政府要换马的前兆。他想起昨天接到的那通神秘电话,对方称中央有意在果敢\"推行年轻化改革\"。
\"继续盯着,特别是资金流向。\"魏仁超起身时,眼镜男突然又说:
\"还有件事...您弟弟最近和鲍旅长走得很近。\"
魏仁超的脚步微微一顿,但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房间。回到包厢时,鲍旅长已经醉醺醺地搂着陪酒女唱歌。魏仁超笑着加入,心里却像缅北的雨季天空一样阴云密布。
深夜回到别墅,魏仁超发现书房灯亮着。推门一看,弟弟魏仁杰正坐在他的椅子上把玩那枚果敢同盟军纪念章。
\"这么晚还不睡?\"魏仁超挂好外套。
\"哥,听说你要动白家?\"魏仁杰直截了当。
\"谁告诉你的?\"
\"老街就这么大,什么风吹草动都会掀起滔天巨浪。\"弟弟转动着纪念章,\"我觉得白成所那小子不错,有文化,懂经济...\"
魏仁超突然笑了:\"鲍旅长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魏仁杰脸色一变:\"哥,我只是觉得果敢需要新鲜血液!\"
兄弟俩的争吵持续到凌晨。当魏仁超终于独自躺在床上时,窗外已经泛起鱼肚白。
他想起二十年前和父亲逃亡到果敢时的情景,那时他们睡在茅草屋里,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吃上一顿饱饭。
手机突然震动,是一条加密信息:\"梭温中将明日抵达腊戍,白成所将前往会见。\"
魏仁超走到窗前,看着晨雾中的老街。这座他用半生心血经营的城市,正像萨尔温江的漩涡一样暗流涌动。
他拨通了一个尘封已久的号码:\"老战友,帮我联系一下克钦独立军的人...对,就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