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裹挟着碎雪扑打在大都宫墙之上,铁穆耳的灵柩尚未移出正殿,上都方向突然传来急报:海山率三万铁骑已过居庸关。中书省平章政事阿沙不花攥着密信的手不住颤抖,信纸边缘被火漆灼烧的焦痕还带着余温——那是铁穆耳临终前,命他暗中联络海山继位的诏书。
\"大人!宗正府的人包围了宫门!\"小厮撞开书房门,惊得案头铜鹤香薰倾倒,龙涎香灰洒在摊开的《大元通制》上。阿沙不花望着窗外晃动的火把,忽然想起二十年前忽必烈亲征乃颜时的场景,那时的蒙古铁骑如黑云压城,如今这一幕竟在皇室内上演。
金銮殿内,烛火在穿堂风中明灭不定。海山身披玄铁锁子甲踏入殿门,腰间虎头湛金枪的红缨上还凝结着冰碴。他环视跪地的群臣,目光扫过铁穆耳的灵柩时冷笑出声:\"叔父临终前说要传位给我,可某些人却想拥立阿难答那个回回!\"他的声音震得梁间积尘簌簌掉落,几个支持阿难答的大臣伏地叩首,额头在青砖上磕出血痕。
\"从今日起,改元至大!\"海山将传国玉玺重重拍在龙书案上,震碎了砚台里的冰碴,\"朕要让天下知道,黄金家族的铁骑依旧能踏平四海!\"殿外突然响起马蹄声,原来是海山的亲卫将阿难答的首级挑在长枪上示众,鲜血滴在汉白玉台阶,瞬间凝结成暗红的冰晶。
新政推行的第一日,大都城南的铸币厂便昼夜不息。西域工匠带来的水力鼓风炉发出轰鸣,新铸的\"至大银钞\"带着油墨香气成捆运出。当第一批银钞分发到百姓手中时,卖炊饼的王老汉对着阳光端详上面的八思巴文,浑浊的眼睛里满是疑惑:\"这轻飘飘的纸,真能换三斤白面?\"
与此同时,孔庙废墟上响起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张养浩站在蟠龙石柱旁,看着工匠将\"大成至圣文宣王\"的匾额缓缓升起。十年寒窗的书生们围在墙外,有人激动得涕泪横流,有人却低声议论:\"海山大汗连《论语》都读不通,加封孔子不过是粉饰太平。\"话音未落,便被同伴捂住嘴巴。
庆功宴设在新建的万春殿。西域进贡的夜光琉璃盏盛满马奶酒,海山将十座牧场的地契抛向空中,如同撒落一把碎银。\"凡随朕征战者,封王封侯,裂土分疆!\"他的豪言惊得海东青扑棱棱飞起,撞翻了案上的鎏金烛台。当火焰吞没波斯进贡的织锦帷幔时,群臣们仍在欢呼,无人在意蔓延的火势。
张养浩捧着连夜算出的账目,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陛下,再这样赏赐下去,国库最多支撑半年!\"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海山把玩着新得的夜光杯,杯中酒液倒映着他微醺的面容:\"怕什么?朕明日便派人去南洋,抢他几船香料珠宝回来!\"殿外传来更鼓声,与远处传来的灾民哭嚎声交织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