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朝堂对峙,通敌铁证(1 / 2)

驿馆的血腥气尚未散尽,帝都的暗流已汹涌如沸。巴图之死,乌恩失踪,那块绣着诡异狼瞳的深青色锦缎碎片,如同投入死水潭的巨石,在靖王府最隐秘的书房内激荡起无声的惊雷。

烛火跳跃,映照着萧绝手中那片染血的布片,那半睁半闭、瞳孔细长如针的狼瞳图案,在昏黄光线下流转着阴冷的幽芒。“苍狼之瞳……”萧绝的声音低沉得如同深渊回响,每一个字都淬着寒冰,“北狄王庭藏在影子里的獠牙。阿史那浑把他带来,果然不是偶然。乌恩要么是关键钥匙,要么……就是引我们踏入死局的诱饵。”

沈云昭站在巨大的北境舆图前,指尖划过黑水河蜿蜒如伤疤的曲线,最终停在标注着“青州”的位置。父亲浴血的身影、赵拓叔叔绝望的血书、孙启仁刑讯下吐露的“鹞鹰”与“四海货栈”……所有线索如同毒蛇,死死缠绕住她的心脏。她猛地转身,清冷的眸子里燃烧着焚尽一切的冰焰:“无论诱饵还是钥匙,乌恩必须找到!青州那条线,更要立刻斩断!‘鹞鹰’就在那里,就在我父亲身边!”

“惊沙已在路上。”萧绝将布片置于案上,如同放下战书,“青州所有‘四海货栈’,此刻应已化作铁桶。掘地三尺,必有所获。至于乌恩……”他目光锐利如鹰隼,穿透紧闭的窗棂,投向驿馆方向,“能在‘苍狼之瞳’眼皮底下消失,绝非易事。要么他有我们不知道的退路,要么……杀巴图的,根本就不是‘苍狼之瞳’的人!”

“王爷是说……灭口者,另有其人?”沈云昭心头一凛。皇帝?太后?还是其他潜藏在暗处的势力?

“未必。”萧绝眼神深邃,“也可能是‘鹞鹰’的爪牙,提前嗅到了危险,断尾求生。巴图死得太巧,乌恩消失得太快。这更像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消失’,目的就是掐断我们追查黑水河真相的线头!”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无声推开。惊雷一身夜行劲装,带着室外的寒气快步走入,单膝跪地,声音凝重:“王爷,县主!驿馆暗桩有重大发现!”

“讲!”

“巴图房间内,除了打斗痕迹和那块布片,暗桩在窗棂极隐蔽的缝隙里,发现了这个!”惊雷双手呈上一物——一枚小小的、青铜铸造的狼头纽扣!狼眼处镶嵌着两粒细小的墨玉,在烛光下泛着幽光,形制竟与布片上的狼瞳图案有七分神似,却更加古朴狰狞!

“狼头扣?!”萧绝瞳孔骤缩,“北狄王庭‘苍狼卫’的身份标记!只有百夫长以上精锐才有资格佩戴!巴图……他竟是‘苍狼之瞳’的成员?!” 这发现石破天惊!一个使团正使的心腹侍卫长,竟是敌国最神秘谍报组织的核心成员!

“不止如此!”惊雷语速加快,“暗桩循着巴图房间窗下极细微的踩踏痕迹追踪,发现痕迹一路延伸至驿馆后墙一处狗洞,洞外泥泞中留有半枚清晰的脚印——是北狄常见的皮靴底纹,但尺寸偏小,绝非巴图那种壮汉所有!更关键的是,在脚印附近,散落着几根枯黄的、明显不属于驿馆庭院的草屑!经辨认,是帝都西郊‘乱葬岗’附近特有的‘鬼针草’!”

“乱葬岗?鬼针草?”沈云昭眼中精光爆射,“乌恩在给我们留记号!他逃出来了!而且知道有人在追杀他,故意留下了指向乱葬岗的线索!那地方地形复杂,坟茔林立,是绝佳的藏身之所!”

“好一个乌恩!不愧是能在黑水河畔生擒赵拓的百夫长!”萧绝眼中闪过一丝激赏,旋即化为冰冷的决断,“惊雷!立刻调集最精锐的玄甲卫,封锁西郊乱葬岗所有出入口!记住,要外松内紧!一只鸟都不能惊飞!本王亲自去会会这位‘牧奴’!”

“是!”惊雷领命,身影如鬼魅般消失。

“王爷,我同去!”沈云昭语气斩钉截铁。

萧绝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劝阻:“好。但记住,乌恩是关键,更是引蛇出洞的饵。‘苍狼之瞳’的人,甚至‘鹞鹰’的爪牙,可能就在暗处盯着。”

**西郊,乱葬岗。**

残月被厚重的铅云吞没,天地间一片死寂的墨黑。凛冽的朔风穿过枯木嶙峋的枝桠,发出如同冤魂呜咽般的尖啸。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气和一种若有若无的、尸体腐朽的甜腻味道。无数荒坟野冢杂乱地堆叠着,残破的墓碑东倒西歪,在浓得化不开的夜色里,如同蛰伏的巨兽。

萧绝与沈云昭皆是一身玄色夜行衣,如同融入了这片死亡之地。数十名玄甲卫精锐早已无声无息地散入坟茔深处,布下天罗地网。两人在惊雷的指引下,来到一处被枯藤半掩的塌陷坟冢前。地上,几根枯黄的鬼针草散落在湿冷的泥土上,指向坟冢内部黑黢黢的洞口。

“脚印痕迹在这里消失。”惊雷压低声音,警惕地注视着四周的黑暗。

萧绝示意惊雷警戒,自己则与沈云昭对视一眼,率先矮身钻入那仅容一人通过的狭小洞口。一股浓烈的霉味和土腥气扑面而来。洞内狭窄曲折,向下延伸数丈后,空间豁然开朗,竟是一个废弃的砖石墓室。角落一堆枯草上,蜷缩着一个黑影。

借着萧绝手中夜明珠微弱的光芒,沈云昭看清了那人——身材不算高大,却异常精悍,穿着破烂的北狄皮袍,裸露的皮肤上布满新旧鞭痕,尤其背部,皮开肉绽的伤口虽已结痂,依旧狰狞可怖。他脸上布满风霜刻痕,一双眼睛在黑暗中却亮得惊人,如同荒野中的孤狼,充满了警惕、疲惫,还有一种深入骨髓的仇恨与绝望。

正是乌恩!

他看到萧绝和沈云昭,身体瞬间绷紧,如同受惊的野兽,右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那里空空如也。

“乌恩?”萧绝的声音在封闭的墓室中显得格外清晰沉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压,却并无杀意,“我们是来找你问清黑水河真相的人。巴图已死,你留下的线索,我们找到了。”

听到“巴图已死”,乌恩紧绷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一丝,眼中闪过一丝快意,随即又被更深的警惕取代。他目光锐利地扫过萧绝,最后落在沈云昭脸上,用生硬却清晰的大胤官话问道:“你……是沈烈的女儿?”

沈云昭心头一震,上前一步:“我是沈云昭。镇北侯沈烈,是我父亲。”

“沈烈……”乌恩低低念出这个名字,眼中翻涌起极其复杂的光芒——有对敌人的敬畏,有对勇者的惋惜,更有一种刻骨的悲愤!他猛地撕开自己破烂的皮袍前襟,露出胸膛上一道深可见骨、几乎贯穿心脏的陈旧刀疤!

“看!”乌恩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嘶吼,指着那道狰狞的伤疤,“这道疤!是黑水河畔,你父亲沈烈留下的!他为了救赵拓,一人一骑,冲进我百人队中!连斩我二十七名勇士!最后这一刀,差点要了我的命!”他眼中迸射出狼一般的光芒,“这样的英雄!怎么可能被自己最信任的副将背叛?!那份认罪书……是假的!是阿史那咄吉那个魔鬼!为了掩盖真相!为了保住他在王庭的地位!逼着赵拓将军写的!赵将军他……宁死不屈!被打断了全身骨头!最后……最后是被人按着他的手……蘸着他自己的血……按上去的!”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亲耳听到赵拓遭受如此酷刑,沈云昭依旧如遭雷击,身体晃了晃,被萧绝及时扶住。她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中弥漫,眼中燃烧的恨意几乎要焚毁这黑暗的墓室!

“掩盖什么真相?”萧绝的声音如同淬火的寒铁,直指核心,“除了通敌,还有什么值得阿史那咄吉如此大费周章,甚至不惜污蔑一个战死的英雄?”

乌恩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仿佛回忆起了极其可怕的事情。他警惕地看了看墓室入口,压低声音,每一个字都带着刻骨的寒意:“因为……因为沈烈将军……根本不是死于战败!他是……他是死于刺杀!在我们合围之前……他就已经……重伤垂危了!”

“什么?!”沈云昭和萧绝同时失声!

“是内鬼!”乌恩眼中爆射出仇恨的光芒,“一个穿着你们大胤将军铠甲的人!在战场最混乱的时候,从背后……用淬毒的弩箭……射中了沈将军的后心!那一箭……极其歹毒!是专门用来对付高手的‘破罡箭’!沈将军当时正在全力冲杀救援赵拓,护体罡气薄弱……才被一击得手!”他猛地指向沈云昭,“那个内鬼……他得手后……朝着赵拓将军的方向……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像……像一只收拢翅膀的鹰!”

**鹞鹰!**

沈云昭脑中轰然炸响!孙启仁供出的代号!潜伏在父亲身边、职位不低的细作!竟然在战场上,在数万将士眼前,亲手弑杀了主帅!

“你看清他的脸了吗?”萧绝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乌恩痛苦地摇头:“距离太远……硝烟弥漫……只看到身形……中等偏瘦……动作……很利落……像个……像个读书人……不像常年厮杀的武将……” 这个描述,极其模糊,却又隐隐指向某个方向。

“那个手势……你确定是收拢翅膀的鹰?”沈云昭追问,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确定!”乌恩用力点头,眼中是草原人特有的笃定,“我们草原人敬重鹰隼,那手势我不会看错!而且……”他眼中闪过一丝犹豫,随即下定决心般,从怀中贴身皮囊里,极其珍重地取出一物——一枚小小的、边缘被火燎过、染着暗褐色血迹的青铜令牌残片!

令牌残片上,刻着一只线条凌厉、收拢翅膀、俯冲而下的鹰隼图案!鹰眼处镶嵌的宝石早已脱落,只留下一个空洞,却更显狰狞!

“这……这是……”沈云昭呼吸一窒!这令牌的形制……她似乎在父亲的书房见过类似的图样!

“这是赵拓将军被拖走前……拼死扔向我的方向……落在我身边的……”乌恩的声音带着悲怆,“他当时……看着我……嘴巴动了动……好像……在说……‘鹞鹰’……‘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