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柔!不可糊涂!” 林氏也急声喊道,眼中满是担忧。
沈云柔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父亲、嫡母的喝问惊得浑身一抖,手中的火折子差点掉落。她看着门口那黑压压的人群,看着沈云昭那冰冷刺骨、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神,一股巨大的恐慌瞬间淹没了她!计划……不是这样的!娘不是说……只闹出动静就有人“救”她吗?为什么……为什么沈云昭会在这里?!还带着父亲和嫡母?!
“我……我……” 沈云柔嘴唇哆嗦着,语无伦次,手中的火折子成了烫手山芋。
“你想做什么?” 沈云昭的声音平静地响起,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她一步步走进佛堂,无视地上流淌的灯油,径直走到沈云柔面前,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刺入沈云柔慌乱的眼眸深处,“是谁告诉你,点一把火,烧了这供奉先祖的清净之地,就能‘证清白’?又是谁告诉你,用你自己的命,就能换回你那疯癫兄长和失势姨娘的前程?”
“我……我没有……” 沈云柔被沈云昭的气势所慑,下意识地后退,手中的火折子“啪嗒”一声掉落在浸满灯油的地面上!
火星迸溅!
“啊——!” 沈云柔吓得尖叫一声,下意识地跳开!那一点微弱的火星落在油渍上,瞬间“嗤”地一声,燃起一小簇幽蓝的火苗!虽然很快熄灭,但那瞬间腾起的火焰和刺鼻的焦糊味,还是让门口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若非沈云柔躲得快,若非地上油渍不算太集中,后果不堪设想!
沈柏年看得目眦欲裂,林氏也吓得捂住了嘴。
“没有?” 沈云昭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她弯腰,用戴着薄薄鲛绡手套的指尖,拈起那掉落的火折子,又指了指地上残留的油渍和那一点焦痕,“那这是什么?玩火自焚的油戏吗?” 她的目光转向门口惊魂未定的人群,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来人!将二小姐带下去,严加看管!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
“是!” 两名身形健壮、面无表情的婆子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还在发抖的沈云柔,不由分说地将她往外拖。
“爹!娘!救我!是大姐姐逼我的!是……” 沈云柔的哭喊声戛然而止,被婆子捂住了嘴,迅速拖离了这令人窒息的是非之地。
沈云昭的目光并未在沈云柔身上停留,她转向脸色极其难看的柳姨娘——此刻柳姨娘正混在人群中,脸上还残留着计划被打乱的惊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柳姨娘,” 沈云昭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针,精准地刺向她,“佛堂清净之地,竟被泼洒如此多的灯油?二妹妹一个闺阁弱女,如何能轻易拿到火折子?又是谁……告诉她,可以用这种自戕的方式,来‘证清白’、‘搏前程’?嗯?”
“我……我……” 柳姨娘被问得哑口无言,脸上血色尽褪,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沈柏年哭嚎道:“老爷!妾身冤枉啊!妾身什么都不知道!是柔儿……柔儿她受了刺激,一时想不开……妾身也是刚刚才听到动静赶过来的啊!” 她哭得情真意切,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不知道?” 沈云昭冷笑一声,不再看她,目光转向沈柏年,“父亲,此事蹊跷。二妹妹纵然一时糊涂,也断不会无端做出此等骇人之举。府中佛堂管理,一向由柳姨娘经手。灯油储备、火种管理,皆有其责。今日之事,若非有人暗中提供便利、蓄意挑唆,岂能至此?此事,必须彻查!否则,今日是佛堂自焚未遂,明日又当如何?沈府百年清誉,经不起这般折腾!”
沈柏年看着地上那刺眼的油渍和焦痕,再想想方才那惊险的一幕,以及柳姨娘过往的种种作为和沈元启与赵家的牵连,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他深知,沈云昭所言非虚。这后宅,早已被柳氏搅得乌烟瘴气!如今沈云昭贵为县主,与靖王关系匪浅,沈家正处在风口浪尖,若再因后宅不宁闹出丑闻,后果不堪设想!他必须表态,也必须给沈云昭、给外界一个交代!
“查!” 沈柏年脸色铁青,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给我彻查!佛堂内外所有当值仆妇,一律分开严审!柳氏!” 他猛地看向跪在地上的柳姨娘,眼神冰冷,“佛堂由你掌管,出了这等纰漏,你难辞其咎!即日起,交出所有对牌钥匙,禁足松涛苑,没有我的允许,不得踏出一步!待事情查明,再行发落!”
“老爷!” 柳姨娘如遭雷击,瘫软在地,发出绝望的悲鸣。禁足?交出对牌?这等于彻底剥夺了她在这后宅仅剩的一点权力和自由!她完了!
沈云昭看着瘫软在地、面如死灰的柳姨娘,眼中没有丝毫怜悯。这仅仅是开始。她转向凌风(凌风不知何时已悄然出现在她身后阴影中),递过一个眼神。
凌风会意,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方才混乱之中,夜枭卫的人早已按计划,暗中搜查了柳姨娘的松涛苑。果然,在极其隐秘的暗格里,发现了几封与赵家残余势力往来的密信,信中隐晦提及了利用沈府内乱打击沈云昭声望的计划,以及承诺事成后给予柳氏母女的“酬劳”!
铁证如山!
沈云昭不再看那哭嚎的柳姨娘,转身对沈柏年道:“父亲,佛堂污秽,需即刻清理。二妹妹受了惊吓,也需好生安抚看管。至于柳姨娘……”她顿了顿,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裁决意味,“其心不正,其行不端,留于府中,恐再生事端,亦为沈家招祸。女儿以为,城外‘慈航庵’清静,正适合柳姨娘静心思过,修身养性。父亲以为如何?”
慈航庵?那是一座以清规戒律严苛闻名的尼姑庵!进去的人,几乎等于与红尘隔绝!柳姨娘闻言,眼前一黑,彻底昏死过去。
沈柏年看着昏迷的柳氏,又看看目光清冷、态度坚决的沈云昭,再想想那些可能存在的、足以让沈家万劫不复的“证据”,心中最后一丝犹豫也消散了。他疲惫地挥了挥手:“就……依昭儿所言吧。明日……便送柳氏去慈航庵。” 声音里充满了无奈与决绝。
一场闹剧般的“自焚”,以柳姨娘彻底失势、被发配尼姑庵而仓皇收场。沈府后宅最大的毒瘤被剜除,沈云昭借势彻底掌控了沈府内院。然而,佛堂那一点未燃起的幽蓝火焰,和柳姨娘昏迷前眼中那刻骨的怨毒,都预示着这场家族内部的清算,远未终结。暗处的“贵人”们,如同潜伏的毒蛇,一击不中,必会再次亮出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