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昭如同虎入羊群,在“夜枭”无形的掩护下,青锋剑所过之处,带起一片片血雨!惨叫声、兵器碰撞声、尸体倒地的闷响,在暴雨声中交织成一曲死亡的交响。她的玄鳞甲上又添了数道刀痕,肩头被一枚流矢擦过,火辣辣的疼,但她的眼神却越来越亮,越来越冷!
围攻的杀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当最后一名小头目被沈云昭一剑穿心钉死在巨石上时,剩下的七八名杀手彻底崩溃了!
“魔鬼!她是魔鬼!”
“快跑啊!”
他们再也顾不得任务,如同丧家之犬,惊恐万状地丢下兵器,转身就向涧口方向亡命奔逃!只想逃离这个修罗场,逃离那个从天而降的女煞星,逃离黑暗中无处不在的死亡之矢!
沈云昭没有追击。她拄着剑,剧烈地喘息着,胸口如同风箱般起伏。强行厮杀让本就沉重的内伤雪上加霜,眼前阵阵发黑,全靠一股意志和胸口玉佩的暖流支撑着没有倒下。
她猛地回头,扑到沈从山身边。
“父亲!”她声音带着一丝恐慌。沈从山的气息更加微弱,封穴的效果在剧毒的侵蚀下正飞速减弱,紫黑色的毒气正沿着经脉向心口蔓延!他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
必须立刻带他离开!找大夫解毒!刻不容缓!
沈云昭咬牙,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沈从山沉重的身躯小心地背到自己背上。玄鳞甲冰冷坚硬,父亲身体的重量和那刺鼻的血腥味混合着毒素的甜腥,让她几乎窒息。她解下腰带,将父亲和自己牢牢捆缚在一起。
她抬头望向那狭窄的涧口。那里,或许还有残留的杀手封锁,或许…是新的陷阱。但这是唯一的生路!
就在她准备迈步的瞬间!
“咻——!”
一支尾部带着哨音的响箭,撕裂雨幕,带着凄厉的尖啸,如同信号般射向漆黑的夜空!
紧接着,涧口方向,以及两侧的崖壁上,陡然亮起数十支火把!火光在暴雨中摇曳不定,映照出更多影影绰绰的黑衣身影!刀光剑影,弓弩上弦!竟还有伏兵!
为首一人,站在涧口一块凸起的岩石上,身形瘦削,同样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阴鸷如毒蛇的眼睛。他手中没有兵器,却拿着一支刚刚发射过的空弩。显然,那支响箭,就是他发出的信号!
“果然还有后手!”沈云昭的心沉到了谷底。她背着父亲,内伤沉重,面对这严阵以待的第二波伏兵,几乎是绝境!
涧口的瘦削黑衣人首领,阴冷的目光扫过谷底遍地的尸体,最后落在背着沈从山、摇摇欲坠的沈云昭身上,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带着刻骨的怨毒:
“好!好得很!竟然能杀了‘血狼’,还屠了我这么多兄弟!沈家丫头,你真是给了我好大的‘惊喜’!”他目光扫过沈云昭背上的沈从山,“可惜,你们今天,注定要葬身在这鬼哭涧,给‘血狼’陪葬!放…”
他“放箭”的命令尚未出口!
异变陡生!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仿佛天崩地裂!并非来自天空,而是来自…涧口上方的崖壁!
只见涧口上方,一块巨大的、如同房屋般大小的山岩,在暴雨的冲刷和某种不知名力量的撼动下,竟轰然崩塌!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夹杂着无数碎石泥流,如同咆哮的泥石洪流,朝着涧口那密密麻麻的伏兵当头砸下!
“快闪开!”
“山崩了!”
涧口处的黑衣伏兵瞬间陷入极度的混乱与恐慌!那巨大的山岩阴影如同死神的镰刀,笼罩而下!他们尖叫着,推搡着,试图逃离这灭顶之灾!什么阵型,什么任务,在天地之威面前,都成了笑话!
轰隆隆!!!
巨石狠狠砸落在涧口狭窄的通道上!地动山摇!泥浆碎石混合着破碎的人体残肢和兵器碎片,如同喷泉般向四周激射!惨叫声被淹没在巨大的轰鸣和泥石流的咆哮中!刚刚还严阵以待的伏兵,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天灾”吞噬了大半!涧口被彻底堵死,形成了一道由巨石、泥土和尸体组成的恐怖壁垒!
侥幸未被砸中的少数伏兵,也被这恐怖的景象吓破了胆,魂飞魄散地向峡谷外亡命奔逃,再无人敢回头!
瘦削黑衣人首领在巨石滚落的前一瞬,凭借惊人的身法向后急掠,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核心冲击区,却被飞溅的巨石碎片狠狠砸中了左腿!剧痛让他闷哼一声,踉跄倒地,蒙面的黑巾被泥水打湿,狼狈不堪。他惊骇欲绝地望着那被彻底封死的涧口和一片狼藉的屠杀场,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山崩?怎么会这么巧?!
而谷底的沈云昭,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惊呆了!她背着父亲,怔怔地看着那被巨石和泥流封死的涧口,看着伏兵在“天灾”中灰飞烟灭。这…真的是巧合吗?
她猛地抬头,目光如电,射向涧口上方巨石滚落的位置!那里,在暴雨的幕帘和崩塌激起的漫天烟尘之后,一道极其模糊、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玄色身影,在崖顶一闪而逝!快得如同幻觉!唯有那惊鸿一瞥间,一抹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冰冷目光,隔着重重雨幕,似乎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
是他!
萧绝!
沈云昭的心脏如同被重锤狠狠击中!那巨石崩落…绝非天灾!是他!是他动用了某种强大的力量,撼动了山岩,制造了这场毁灭性的“意外”,为她轰开了唯一的生路!
为什么?
怀疑未消,监视仍在,却为何…要救她?救她的父亲?
这复杂而矛盾的行为背后,他究竟…在想什么?
来不及细想!沈从山的呼吸骤然变得急促微弱,身体在她背上猛地抽搐了一下!
“父亲!”沈云昭悚然回神,巨大的恐慌瞬间压倒了所有疑问!她必须立刻带父亲离开这个绝地!
她最后看了一眼那被巨石封死、如同地狱门户的涧口,以及那消失在雨幕中的玄色身影方向,眼神复杂难辨。然后,她深吸一口气,背着昏迷的沈从山,转身,毅然决然地向着落鹰峡深处、远离官道的莽莽群山蹒跚而去。每一步,都沉重无比,在泥泞中留下深深的足迹,又被无情的暴雨迅速冲刷抹平。
暴雨依旧肆虐,冲刷着谷底的血污和泥泞,也冲刷着那堵由巨石与死亡筑成的壁垒。鬼哭涧,只留下满地狼藉的尸体和一片死寂,仿佛方才那惊心动魄的厮杀与惊天动地的崩塌,都只是暴雨中的一场幻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