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啊——!”刀疤脸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痛嚎!眼睛瞬间如同被泼了滚油,剧痛无比,视线一片血红模糊!强烈的窒息感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剧烈地咳嗽、干呕,眼泪鼻涕不受控制地狂流!身体的动作完全失控,脚下一滑,整个人狼狈不堪地向前扑倒,顺着斜坡又滚下去好几米,正好滚到离沈云昭藏身之处不远的地方!
“失魂引”加强版!毒性与刺激性,霸道绝伦!
刀疤脸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双手死死捂住剧痛流泪、几乎失明的眼睛,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如同离水的鱼,完全失去了反抗能力。
血腥味和同伴的死亡,进一步刺激了猛兽。那头吊睛白额猛虎已经撕碎了绳索杀手,正抬起沾满血腥的巨大头颅,琥珀色的凶眸转向了地上挣扎的刀疤脸。狼群也分食了匕首杀手,意犹未尽地舔舐着獠牙上的血迹,幽绿的目光齐刷刷盯住了这个最后的猎物。
死亡的阴影,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刀疤脸彻底淹没!他甚至能闻到猛虎口中喷出的浓重腥气!
“不…不要过来!滚开!”他发出绝望的嘶吼,徒劳地向后蹭着身体,恐惧达到了顶点。
就在猛虎前肢微屈,喉咙里发出低沉威慑的咆哮,即将扑出的前一瞬——
“想活命吗?”
一个冰冷、虚弱,却带着奇异穿透力的女声,如同冰锥,刺破了他濒临崩溃的意识。
刀疤脸猛地一僵,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他艰难地、模糊地循声望去。
只见那坍塌车厢的阴影里,那个本该奄奄一息、任人宰割的病弱少女,正缓缓地、扶着断裂的车壁,支撑着站了起来!她脸色苍白如雪,嘴角残留着血迹,一条腿明显受伤,鲜血染红了裙裾,身形摇摇欲坠。然而,她的脊背却挺得笔直,那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亮得如同燃烧的寒冰,没有丝毫恐惧,只有一片洞悉一切、掌控生死的冷漠与…审判!
在她身后,侍女阿竹也强撑着站起,虽然同样狼狈,眼神却充满了恨意和一种奇异的坚定。
“你…你…”刀疤脸惊骇欲绝,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这女人…她怎么可能还活着?她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还能如此冷静?!
沈云昭无视近在咫尺、虎视眈眈的猛兽群,仿佛它们只是无关紧要的背景。她的目光如同冰冷的解剖刀,落在刀疤脸身上,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令人骨髓发寒的压迫感:
“是谁指使你们来的?沈月蓉给了你们多少好处?除了让你们制造惊马坠崖,事后毁尸灭迹,她还交代了什么?说!”
“吼!”猛虎似乎有些不耐,向前踏了一步,巨大的虎爪拍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腥风扑面。
刀疤脸浑身一哆嗦,死亡的恐惧压倒了一切!眼前这个女人的冷静和诡异,比猛兽更让他感到恐惧!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稍有迟疑,对方一个眼神,那猛虎就会立刻扑上来将他撕碎!
“我说!我说!”刀疤脸崩溃地嘶喊起来,涕泪横流,哪里还有半分凶悍,“是…是沈家二小姐沈月蓉!是她身边的管事妈妈王嬷嬷亲自找的我们!给了…给了五百两黄金定金!事成之后…再付五百两!就…就是要制造意外,让…让大小姐您坠崖身亡!然后…然后割下您贴身佩戴的玉佩和…和一根手指作为信物带回去!她…她还说…说您中了毒,本就活不长,摔死是…是顺理成章…没人会细查…”
他语无伦次,竹筒倒豆子般将所知的一切和盘托出,唯恐慢了一步就成了猛虎的口粮。
沈云昭眼中寒光更盛。五百两黄金买她一条命?还要割指取信?沈月蓉,还有她背后那个恶毒的王嬷嬷…真是好得很!
“证据呢?”沈云昭的声音冷得像冰,“空口无凭,我如何信你?又如何能让你活命?”
“有!有证据!”刀疤脸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慌忙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布包裹的小袋子,颤抖着扔向沈云昭脚边,“这…这是王嬷嬷给的!说是…说是沈二小姐常用的香料包!还有…还有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是定金的一部分!上面…上面有四海钱庄的印记!王嬷嬷说…说事成之后,凭这个去沈府后巷的‘回春堂’找坐堂的张大夫领剩下的钱!那…那‘回春堂’就是她们暗中联络的地方!”
阿竹立刻上前,忍着恶心捡起那油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有一个精致的刺绣香料荷包,散发着浓郁的、沈月蓉惯用的那种甜腻香气。旁边还有一张折好的银票,印鉴清晰。
沈云昭扫了一眼,心中冷笑。沈月蓉,你自以为做得隐秘,却连贴身信物都敢给这些亡命徒?当真是愚蠢又狂妄!
“很好。”沈云昭的声音听不出喜怒,目光却转向了那头因“引兽香”效果渐弱、而显得有些焦躁徘徊的猛虎,以及那群同样开始不安低吼的野狼。
刀疤脸看到她的目光移向兽群,吓得魂飞魄散:“女侠!姑奶奶!我知道的都说了!证据也给您了!求求您!求求您放过我!我保证立刻消失!这辈子再也不踏进京城一步!求您让…让它们走开啊!”他磕头如捣蒜。
沈云昭缓缓抬起手。这个动作让刀疤脸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她只是用沾染了血迹的指尖,轻轻拂过自己染血的衣襟下摆——那里,还残留着微量的“引兽香”粉末。
一股极其微弱,却对饥饿猛兽而言依旧充满致命诱惑的腥甜气息,再次若有若无地飘散开来。
那头猛虎的琥珀色巨眼猛地再次锁定刀疤脸,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充满威胁的咆哮。狼群也重新骚动起来,龇着牙,缓缓逼近。
“不——!你说过让我活命的!你不能说话不算…”刀疤脸绝望地嘶吼。
“我何时说过?”沈云昭的声音冰冷地打断他,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一片漠然,“我只问你想不想活命。现在,机会给你了。”
她话音未落,那头猛虎似乎终于失去了最后一丝耐心,或者说,刀疤脸身上沾染的、属于他同伴的浓重血腥味,彻底压过了那微弱的“引兽香”,激起了它最原始的捕食欲望!
“吼——!”
一声震天咆哮!猛虎庞大的身躯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凌空扑下!
“啊——!!!”
刀疤脸最后的惨嚎声被恐怖的扑击和骨骼碎裂声瞬间淹没。
沈云昭冷漠地看着眼前血腥的一幕,如同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戏剧。阿竹脸色惨白,胃里翻江倒海,却死死咬着唇,强迫自己睁大眼睛看着——这是小姐的反击!是敌人应得的下场!
就在这时,沈云昭身体猛地一晃,再也支撑不住。强行压制血脉反噬带来的剧痛和失血过多的眩晕,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眼前一黑,她软软地向后倒去。
“小姐!”阿竹惊呼,慌忙扑上去搀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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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下方密林中血腥弥漫、尘埃落定之时,高坡之上,那片视野开阔的崖边。
萧绝依旧端坐于墨骊之上,玄衣墨发,与身下神骏融为一体,仿佛亘古以来便矗立于此的黑色磐石。下方密林中发生的一切,包括那血腥的反杀、逼供、兽群的撕咬,以及沈云昭最后那冷漠到极致的眼神和轰然倒下的身影,一丝不落地映在他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眸之中。
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枚小巧的玉质圆筒,正对着下方密林的方向。筒身雕刻着繁复的符文,散发着极其微弱的灵力波动——这是一件罕见的、可以远距离窥视并记录影像的法器“留影璧”。
方才沈云昭如何利用药粉引兽、如何设下陷阱、如何冷酷逼供、如何让那杀手在绝望中被猛虎吞噬…所有过程,都被这“留影璧”清晰地捕捉、记录了下来。
当看到沈云昭最终力竭倒下时,萧绝深邃的眼底,终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那并非担忧,而是一种更复杂的、如同棋手看到一枚棋子爆发出超出预期的杀伤力后的…激赏与凝重。
“血脉反噬…终究是太勉强了么…”他低语,声音淡漠,听不出情绪。
他收起“留影璧”,目光再次投向那片重归死寂、只余血腥和兽影的密林,以及那个被侍女艰难扶住的苍白身影。
“引兽香…失魂引…临危设局…攻心为上…”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冰冷的马鞍上轻轻敲击着,如同在复盘一局精妙的棋,“沈云昭…你身上藏着的,不仅仅是那被污染的血脉…更有趣了。”
“看来,本王这枚‘闲棋’,落得倒是…越发值得期待了。”
墨骊似乎感受到主人心绪的微妙变化,打了个响鼻,踏了踏前蹄。萧绝轻轻一勒缰绳,玄色的身影如同融入林间的暗影,悄无声息地调转方向,离开了这片刚刚上演过残酷反杀的悬崖。
密林深处,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开来,引来了更多嗜血的飞虫和食腐鸟类。阿竹用尽全身力气,撕下自己的衣襟,死死绑住沈云昭腿上还在渗血的伤口,眼泪大颗大颗地砸落,混合着脸上的血污。
“小姐…您撑住…撑住啊…阿竹这就背您出去…我们去找林大夫…”她声音哽咽,却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勇气,试图将昏迷的沈云昭背起。
而那头饱餐了杀手血肉的吊睛白额猛虎,似乎对阿竹身上残留的、属于沈云昭的微弱“引兽香”气息产生了某种奇异的忌惮和困惑。它巨大的头颅转向她们,琥珀色的巨眼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复杂难明的光芒,低吼了一声,竟没有立刻扑上来,反而带着狼群,缓缓退入了更深的密林阴影之中,只留下一地狼藉和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
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了。但更大的风暴,显然才刚刚开始酝酿。沈月蓉的毒计被粉碎,爪牙被猛兽吞噬殆尽,她绝不会善罢甘休。而沈云昭强行爆发血脉之力的代价,也沉重得超乎想象。
阿竹背着昏迷不醒的小姐,如同背负着整个世界,一步一步,艰难地向着林外,向着未知的命运,踉跄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