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双曾经充满了彪悍与不羁的虎目，渐渐失去了神采，变得黯淡无光。他想起了远在西凉的妻儿，想起了那个被他寄予厚望、英武不凡的长子……

“超儿……为父……无能……”马腾口中喃喃自语，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他的身体，如同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般，缓缓地从马背上栽落下来，重重地摔在冰冷的河滩之上，激起一片混杂着鲜血与泥沙的浪花……

西凉猛虎，马腾马寿成，就此殒命！

而趁着马腾拼死断后的片刻功夫，韩遂已在数名亲兵的簇拥下，侥幸逃入了前方那片地势复杂的山谷之中，暂时摆脱了玄甲铁骑的追击。

赵武看着马腾那死不瞑目的尸体，以及那些尽数战死的西凉死士，心中亦是生出几分莫名的感慨。这马腾，虽然是叛逆，但其临死前那份悍不畏死的勇气，倒也称得上是一条好汉。

“将马腾……厚葬了吧。”赵武沉默片刻，沉声下令。他知道，主公林凡向来敬重英雄，即便是敌人，也当给予其应有的尊重。

就在此时，远方的山谷之中，突然传来一阵更为急促、也更为激昂的马蹄声！紧接着，一面绣着“马”字的大旗，在数杆西凉军旗的簇拥下，如同旋风般，从山谷的另一端，席卷而出！

为首一将，年约双十，面如冠玉，眼若流星，头戴一顶束发金冠，身披一副兽面吞头连环铠，手持一杆虎头湛金枪，胯下一匹神骏非凡的白色宝马，威风凛凛，杀气腾腾，正是马腾的长子，被羌人誉为“神威天将军”的——马超马孟起！

原来，马超在得知其父兵败华阴，正被林凡大军追杀的消息之后，心急如焚，当即便点齐了本部最为精锐的数千西凉铁骑，星夜兼程，前来救援！却不曾想，终究还是……来迟了一步！

当他看到河滩之上，那遍地的西凉兵尸体，以及被数名阳安士兵抬着的、早已气绝身亡的父亲马腾的遗体之时，马超只觉得眼前一黑，肝胆欲裂，一股难以抑制的悲痛与狂怒，如同火山般，自他胸中轰然爆发！

“父亲——！！！”马超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号，他那双原本清澈明亮的眼眸，瞬间变得一片赤红，充满了择人而噬的恐怖杀意！

“林凡鼠辈！赵武小儿！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拿命来！！”马超怒吼一声，手中虎头湛金枪一摆，胯下白马如同离弦之箭般，直扑赵武！

他身后，那数千名同样悲愤欲绝的西凉铁骑，亦是齐声怒吼，紧随其后，向着刚刚经历过一场血战，尚未来得及休整的玄甲铁骑，发起了决死般的冲锋！

赵武见状，亦是眉头一挑，眼中闪过一丝凝重！他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便是传说中勇冠西凉的马超！其武艺之高强，绝不在许褚之下！更何况，其麾下这数千西凉铁骑，皆是百战精锐，此刻又挟哀兵之势，其爆发出的战斗力，绝不容小觑！

“玄甲军！结阵！迎敌！”赵武当机立断，沉声喝道！

一场更为惨烈、也更为惊心动魄的骑兵对决，在渭水河畔这片洒满了英雄血的土地上，再次展开！

马超此刻已然杀红了眼！他手中的虎头湛金枪，舞得如同蛟龙出海，每一次出枪，都带着无尽的悲愤与必杀的决心！他要用这些林凡走狗的鲜血，来祭奠他父亲的在天之灵！

然而，玄甲铁骑毕竟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且在赵武的沉着指挥下，很快便稳住了阵脚，与马超的西凉铁骑，展开了殊死的搏杀！

双方皆是当世最为顶尖的骑兵部队，一时间，竟斗了个旗鼓相当，难分高下！战场之上，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鲜血与断肢齐飞，惨烈异常！

激战之中，马超凭借其过人的武勇，以及胯下宝马的迅捷，竟硬生生杀散了数名玄甲铁骑的阻拦，抢回了其父马腾的遗体！

他抱着父亲那早已冰冷的尸体，虎目含泪，仰天发出一声悲痛欲绝的长啸！那啸声，充满了无尽的哀伤、愤怒、以及……一股令人心悸的、誓要复仇的滔天恨意！

他知道，今日，以自己这点兵力，想要击败林凡这支如日中天的虎狼之师，为父报仇，已是绝无可能。

“撤！！”马超眼中闪过一丝痛苦的挣扎，最终还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他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必须带领这些忠心耿耿的西凉勇士，活着离开这里！他要返回西凉，继承父亲的遗志，积蓄力量，终有一日，他会再次卷土重来，向林凡，讨还这笔血债！

在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之后，马超终于带着父亲的遗体，以及不足千人的残部，突出重围，向着茫茫的西凉戈壁，仓皇逃窜而去。

赵武看着马超远去的背影，以及战场之上那遍地的狼藉，心中亦是感慨万千。他知道，自己今日，虽然成功斩杀了马腾，重创了西凉联军，但也为自己的主公，树下了一个未来可能更为可怕的劲敌！

这个马超，其勇武与潜力，绝不在自己之下！他日，若再次相遇于沙场，必将是一场更为惊心动魄的龙争虎斗！

“传令下去，”赵武收敛心神，声音沉稳地说道，“打扫战场，救治伤员，收敛袍泽尸骨！将韩遂……押解回潼关，听候主公发落！”

他知道，华阴之战，虽然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但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长安城内，还有田丰先生在等待着他们的捷报，还有那位在深宫之中，期盼着王师解救的少年天子！

（第二卷 逐鹿中原 第三十六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