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北的初春还带着料峭寒意,但将军府的主院内却暖意融融,炭火烧得正旺,隔绝了外面的风。安安半倚在铺着厚厚锦被的拔步床上,身上盖着柔软的狐裘,脸色虽还有些产后未褪尽的苍白,却透着满足的温润。三个襁褓并排放在她身边特制的宽大摇篮里,两个小子睡得正酣,小拳头攥得紧紧的,最小的女儿则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世界。
陆骁正笨手笨脚地抱着刚吃饱的小女儿,姿势僵硬得像捧着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火雷。他高大健硕的身躯此刻显得格外小心翼翼,眉头拧成了疙瘩,生怕一个不小心摔了这软得不可思议的小宝贝。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别扭…对,就这样靠着爹爹手臂…”他压低了声音,像是在跟女儿商量,额角都沁出了细汗。平日里在战场上挥斥方遒、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陆将军,此刻对着怀里这个还没他小臂长的小粉团子,竟紧张得手足无措。
安安看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眉眼弯弯:“瞧你紧张的,她又不是瓷娃娃。抱松些,托着她的头颈就好。”
陆骁闻言,赶紧调整了一下姿势,动作依旧僵硬,但眼神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他低头,用鼻尖轻轻蹭了蹭女儿细嫩的小脸蛋,声音低沉而宠溺:“爹爹这不是怕摔着我们的嘛。”他抬起头看向安安,眼中满是心疼和感激,“辛苦你了,安安。”
“这三个小魔星,可把你折腾坏了。”他目光扫过摇篮里另外两个儿子,语气虽是抱怨,眼底却全是幸福的笑意。
“再辛苦也值得。”安安温柔地看着三个孩子,又看向陆骁,“倒是你,这些日子也没睡个囫囵觉,军务都堆着了吧?让奶娘多带带就好。”
“不行!”陆骁立刻斩钉截铁地拒绝,抱着女儿坐到床边,挨着安安,“我得亲自看着才放心。军务哪有你和孩子们重要?白天有娘在,晚上我守着。”他伸手替安安掖了掖被角,“你只管好好养着,把身子养回来。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去做。”
两人正低声说着话,罗清柔端着热气腾腾的补汤进来了。看到儿子那笨拙抱孩子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哎呦我的傻儿子,让你抱孩子比让你上阵杀敌还难!快给我,别摔着我的乖孙女儿!”她小心地从陆骁手里接过小孙女,动作娴熟又温柔。
陆骁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又有点不服气:“我这不是在学嘛…”
“学也学得笨手笨脚!”罗清柔嗔他一眼,转头对安安笑道,“安安,快把这汤喝了,刚熬好的参鸡汤,最是滋补。娘看着你喝。”
安安笑着接过碗:“谢谢娘。”她小口喝着汤,暖流从胃里蔓延至全身。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热闹的声响,夹杂着爽朗的笑声和急促的脚步声。门帘被掀开,风尘仆仆却精神矍铄的靖王萧承璟和王妃沈月薇,在管家的引领下走了进来。两人脸上都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但更多的却是难以抑制的激动和喜悦。
“安安!我的儿!”沈月薇一眼就看到床上的女儿和摇篮里的三个外孙,眼圈瞬间就红了,几步上前,紧紧握住安安的手,上下打量着,“受苦了受苦了!身子可还好?”她的声音带着哽咽,满是心疼。
萧承璟紧随其后,这位在朝堂上威严深重的靖王,此刻看着女儿苍白却带笑的脸庞,再看看那三个小小的襁褓,威严的眉眼瞬间柔和下来,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心疼和激动。他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沉声唤道:“安安…”声音竟有些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