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府邸,早已褪去了初来时的簇新,沉淀出一种雍容而闲适的气度。亭台楼阁掩映在越发葱茏的花木间,流水潺潺,鸟鸣啾啾,处处透着岁月静好的安逸。
王府东侧,原本用于处理庞大商业事务的“听涛轩”,如今门可罗雀。沈月薇与沈文柏联手打造的“江南织造”和“四海商行”早已名动天下,生意脉络稳固如山。用沈月薇的话说:“银子自己长了脚,会找上门来。”她和二哥沈文柏,早已从案牍劳形中解脱出来,过上了真正“坐享其成”的富贵闲人日子。
这不,沈文柏和他那位爽利明媚的夫人林清婉,前几日就包袱一卷,潇洒地登船远游去了,美其名曰“重拾年少情怀,遍览山河壮阔”。临行前,只轻飘飘丢下一句:“怀瑜、怀瑾就托付给妹妹妹夫了。”
于是,沈家的这对双胞胎姐弟——沈怀瑜和沈怀瑾就这样被父母残忍的抛弃了,还在他们也不伤心,反正一直都是在这长大的。
沈怀瑜娴静,爱跟着安安表姐在药圃转悠;沈怀瑾则活泼,和康康还有“混世魔王”龙凤胎在王府里面打打闹闹的,损伤了安安很多药材。
王府西苑的私塾里,朗朗书声刚歇。午后的阳光暖融融地洒在开满紫藤的回廊上。
“娘亲!娘亲!你看我抓到了什么!”一个穿着湖蓝色小锦袍、头上束着两个小揪揪,像颗小炮弹似的身影率先冲进沈月薇所在的水榭。正是龙凤胎里的姐姐,宁宁,小脸红扑扑,献宝似的举起一个编得歪歪扭扭的草笼子,里面一只碧绿的纺织娘正不安地蹦跶。
紧随其后的是她的双胞胎弟弟晏哥儿,他跑得慢些,气喘吁吁,手里捏着几根狗尾巴草,嘴里还嚷嚷着:“宁宁你耍赖!说好一起抓的,你跑那么快!”
沈月薇正坐在临窗的软榻上,手里翻着一本闲书,闻声抬起头,眼中满是温柔的笑意,放下书伸手:“慢点跑,当心摔着。哟,宁宁真厉害,抓到这么大一只。晏哥儿,你的草编好了吗?”
“哼,宁宁抓虫厉害,我编东西才厉害!”晏哥儿不服气地凑过来,把那几根狗尾巴草笨拙地往一起拧。
这时,一个身量更高、气质沉静些的少年也走了进来,正是沈月薇和萧承璟的次子,康康。他手里还拿着一卷书,看着弟弟妹妹的闹腾,无奈地摇摇头,走到沈月薇身边规矩地行礼:“娘亲。”
“康康下学了?”沈月薇摸摸他的头,“怀瑜怀瑾呢?”
“怀瑜表姐被大姐姐叫去药圃帮忙了,怀瑾表哥说要去演武场找侍卫大哥比划两下。”康康条理清晰地回答。
话音刚落,一个清越如山泉的声音带着笑意从门口传来:“娘亲,您又在纵着这两个小魔王了?”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一位身着月白色素锦襦裙的少女盈盈走来。她身姿窈窕,如初绽的玉兰,亭亭玉立。乌发如云,仅用一支简单的白玉簪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在光洁的额边。肌肤胜雪,眉眼如画,最吸引人的是那双眼睛,清澈明亮,仿佛蕴着江南最灵动的春水,却又沉淀着超越年龄的沉静与聪慧。正是已经长成十六岁大姑娘的安安。
她手里提着一个精巧的藤编小药篮,里面放着几株刚采摘的、还带着露珠的草药,淡淡的药香随着她的走近弥漫开来。
“大姐姐!”宁宁和晏哥儿立刻丢开虫子和草,扑了过去,一人抱住安安一条腿。
安安笑着蹲下身,先捏了捏宁宁的脸蛋:“又去祸害花园里的虫儿了?”又拍拍小安的头:“晏哥儿今日可有好好练字?”她声音温软,却带着一种自然的、让人信服的亲和力。
“才不是祸害,是给娘亲看!”宁宁辩解。
“练了练了!”晏哥儿点头如捣蒜,眼神却有点飘忽。
沈月薇看着大女儿,眼中满是骄傲与欣慰。安安的美,并非那种咄咄逼人的艳丽,而是一种由内而外散发的、融合了江南水乡灵秀与医者仁心清雅的独特气质,沉静温婉,令人见之忘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