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边陲,朔风已起。
军营里的日子,粗粝得如同戈壁滩上的砂石。罗清柔裹着厚实的棉军服,依旧显得有些单薄。她刚处理完几个冻伤的士兵,正搓着冻得有些发红的手,掀开陆铮主帅营帐的厚帘子。
帐内比外面暖和许多,炭盆烧得正旺。陆铮正对着沙盘凝眉思索,听见动静抬起头,锐利的目光触及她略显疲惫的脸庞时,瞬间柔和下来。
“回来了?快过来烤烤。”他放下手中的小旗,大步走过来,很自然地握住她冰凉的手,拢在自己温热宽厚的掌心里揉搓。
罗清柔脸上微热,低声道:“没事,不冷。”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手都冻红了,还说不冷?”陆铮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拉着她到炭盆边坐下,又倒了杯热腾腾的姜茶塞进她手里,“喝掉。”
罗清柔捧着粗瓷碗,小口啜饮着辛辣的姜茶,暖意从喉咙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陆铮就坐在她身侧的小马扎上,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她笼罩,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脸上,带着审视。
“怎么了?”罗清柔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
陆铮没说话,伸手替她拂开额角一缕被风吹乱的发丝,指尖带着常年握刀枪的薄茧,动作却轻柔。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她比前些日子似乎更清减了些的下颌线上,眉头微蹙。
“清柔,”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你……这个月的月事,是不是迟了?”
罗清柔端着姜茶的手猛地一抖,滚烫的茶水溅出几滴在手背上,她却浑然未觉。她倏地抬头,撞进陆铮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里,那里没有疑问,只有一种近乎笃定的了然和……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担忧,有紧张,还有一丝极力压抑的、初为人父的悸动。
她张了张嘴,想否认,想说只是边关苦寒,身体有些不调。可在他洞悉一切的目光下,所有掩饰都显得苍白无力。她垂下眼帘,盯着碗中晃动的、深褐色的姜茶水,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脸颊迅速飞起两抹红晕,一直烧到耳根。
帐内一时静得只余炭火噼啪的轻响和两人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陆铮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帐内投下晃动的阴影。他来回踱了两步,步伐带着武将特有的沉重力道,却又透着一股无措的焦躁。他猛地停下,转身面对她,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斩钉截铁:“清柔,听我说。等这次冬防布署稳定,开春雪化路好走些,我立刻派人送你回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