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清柔的闺阁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精致的螺钿妆台上，那面光可鉴人的菱花铜镜里，映出一张苍白而决绝的脸庞。

锦瑟跪在地上，死死抱着罗清柔的腿，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小姐！小姐您不能去啊！北境苦寒，刀兵无眼，那是什么地方啊！您金枝玉叶，怎么能……怎么能女扮男装混进军营？这要是被发现了，可是杀头的死罪！老爷夫人知道了，奴婢……奴婢万死难辞其咎啊！”

罗清柔穿着一身素白的中衣，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头，更衬得她脸色苍白如雪。她没有看锦瑟，只是死死盯着铜镜中的自己，眼神却空洞地没有焦距，仿佛透过镜面，望向了遥远的、风沙漫天的边关。

陆铮……那个总是带着痞笑、惹她生气、抢她东西的无赖……他走了。真的领军去了北境。他要面对的是凶残的戎狄，是冰冷的刀锋，是随时可能降临的死亡。

一股尖锐的恐慌和无法遏制的冲动，如同藤蔓般死死缠绕住她的心脏，越收越紧，几乎让她窒息。她不能就这样留在京城！她不能只在深闺里听着那些或真或假、令人心惊胆战的消息！她要亲眼看到他平安！哪怕……哪怕只是远远地看着！

“放手，锦瑟。”罗清柔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

“小姐！”锦瑟哭得更凶，抱得更紧。

“我说，放手！”罗清柔猛地提高了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凄厉的决绝。她用力挣脱锦瑟的手，踉跄着冲到巨大的黄花梨木衣柜前，猛地拉开柜门。里面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绫罗绸缎，华美精致，是丞相府千金的体面。

罗清柔的目光却如同淬了火，带着厌恶和决绝，在这些华服上扫过。她猛地伸手，抓住一件崭新的、用最上等云锦裁制的、绣着繁复蝶恋花图案的樱草色长裙！

“嗤啦——！”

一声刺耳的裂帛声骤然响起！锋利的剪刀狠狠划开了那光滑昂贵的云锦！如同撕裂一个华美而虚假的幻梦。锦瑟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捂住了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家小姐如同疯魔一般。

罗清柔眼神冰冷，动作却异常迅捷。她毫不可惜地将那些价值千金的华服一件件扯下，扔在地上，如同丢弃无用的垃圾。最终，她从衣柜最底层，翻出了几件颜色最深、料子最普通的男子旧衣——那是她前两年为了溜出府玩，偷偷让锦瑟从府中侍卫那里买来的。

她抓起一件深灰色的粗布短褐，毫不犹豫地套在身上。宽大的衣服罩在她纤细的身躯上，显得空空荡荡。她又拿起一条深蓝色的束脚裤换上。动作生涩却带着一股狠劲。

接着，她坐到妆台前，拿起剪刀。看着镜中自己那一头如瀑的青丝，眼神没有丝毫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