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沉沉,笼罩着东宫威严的殿宇。萧承璟搁下手中批阅至尾声的奏疏,指尖的朱笔悬停在半空,目光却穿透了雕花的窗棂,固执地投向南方那片烟雨朦胧的土地——江南。
江南。沈月薇。安安。
这三个词,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在他看似平静的帝王储君面容下,激荡起层层叠叠、难以平复的涟漪。案头烛火跳跃,映着他深邃眼眸中翻涌的思念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
那里有他此生认定的妻子,沈月薇。纵使礼法未全,宗谱无名,但在萧承璟心底,那个温婉坚韧、如江南月色般皎洁的女子,早已是他不可替代的结发之人。
她的浅笑低语,她烹茶的娴静,她面对世俗压力时的倔强与深情,无数次在午夜梦回时清晰浮现,温暖着他肩负沉重江山社稷的孤寂。
他尤其欣赏她那份独立与能干——与此同时他深知,她名下的三四家绸缎铺子,在江南织造行当里已小有名气,生意红火,宾客盈门,好不热闹的场面。想象中,她或在晨曦微露时,于铺中仔细挑拣新到的苏杭软缎,指尖拂过光滑的绸面;或于午后,在账房内拨动算珠,眉宇间带着专注与自信。这份事业是她立足的根基,也是她光芒的一部分,让他思念之余更添几分敬重。
还有他们的女儿,安安。那个他只在襁褓中匆匆一晤,便不得不分离的骨血。每每想起这个名字,萧承璟坚硬的心房便柔软得不可思议,他想象着江南的日常。
清晨,露珠还挂在院角的海棠叶上。
“小小姐醒啦?春桃姨姨抱抱~~” 贴身丫鬟春桃笑盈盈地走进厢房,声音轻快,“小姐刚去铺子瞧新到的那批‘天水碧’了,说是颜色极好,定能卖个好价钱!”春桃语气欢快的大声讲到。
沈月薇正坐在梳妆台前,闻言嘴角微扬,镜中映出她清丽却略带倦容的脸:“那匹料子确实难得,丝光润泽,是上品。春桃,给安安换上那件新做的小袄吧,就用前儿铺里剩下的‘杏子黄’软缎,衬她肤色。”
“是呢,小姐眼光最好了!” 春桃熟练地抱起咿咿呀呀的安安,一边给她穿衣,一边逗弄:“我们小小姐穿上这新衣裳,比画上的小仙童还好看!小姐您看,她冲您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