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珠泫还死死攥着的、冰凉僵硬的小拳头,突然被一只温热的、带着薄茧的大手完全包裹!
张宁粗粝的拇指指腹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在她常年练舞磨出的坚硬薄茧上不轻不重地摩挲着。
“想要他哪只手?”
低沉的气音钻进她耳廓,像毒蛇吐信,激得她汗毛倒竖!
“不…不…真不用……”裴珠泫声音抖得不成调。
可就在她慌乱抬眼的瞬间,猝然撞进了张宁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
平静!冰冷!带着一种居高临下审判万物的漠然!
她瞬间如遭雷击,刹那清醒!
哪是什么替她出气?这分明是在演一场精心布局、敲山震虎的大戏!
三星的堂堂部长在他面前匍匐如蚁,而她……只不过是他震慑这条“老虎”的筹码!
指尖传递来的、属于他手掌的温度,此刻却像烙铁,烫得她心脏几乎要骤停!
裴珠泫的目光落在蜷缩在地、抖若筛糠的赵公子身上。
那姿态……像极了上周在公司后巷垃圾桶旁见过的、那只被泼了滚水的流浪狗,发出的悲鸣也是这般……绝望。
她喉头滚了滚,干涩的嘴唇翕动,鬼使神差地吐出两个字:
“……算了。”
声音很轻,却像按下了全场暂停键!连空气都凝固了!
在这片压抑的死寂中,张宁低沉的轻笑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漾开一圈圈危险的波纹。
“啧,”他手臂一收,便将裴珠泫单薄的肩膀揽进怀中。
昂贵的雪松香水味和男性独有的温热体温瞬间霸道地笼罩了她,“我们艾琳啊……就是太心软。”
那看似亲昵的环抱,却带着不容挣脱的力道。
他目光转向面如死灰的赵东锡时,温度骤降:“不过赵部长——令郎这份‘不懂事’的劲儿,看样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吧?”
他故意顿了顿,语气像毒蜂的尾刺:
“听说……上个月在清潭洞那家‘夜莺’私人会所……”
赵东锡肥胖的身躯剧烈一抖!脸上的血色“唰”一下退得干干净净!嘴唇哆嗦得说不出完整的词!
一直沉默的李智昊像突然活过来的提线木偶,“嚯”地站起身,慢条斯理地整理起根本没有皱褶的西装下摆。
“哥,”他声音轻快得像要去度假,“酒柜那边喊我去品鉴新到的罗曼尼康帝~失陪。”
他迈着闲适的步子走到门口,经过赵东锡时,带着宝石戒指的手自然地、带着千钧重量般拍了拍对方几乎虚脱的肩膀。
定制锃亮的鳄鱼皮鞋踩在厚软的波斯地毯上,没发出半点声响,却像重重踏在赵东锡的心上。
裴珠泫僵在张宁怀里,眼前的一切像被蒙上了滤镜。
张宁搭在她肩上的那根拇指,还在慢悠悠地画着折磨人的圈圈;地上的人形“垃圾”抑制不住地打着寒颤痉挛;
头顶那盏奢华繁复的水晶吊灯,将碎钻般的璀璨光点投射在金黄色的威士忌酒液中,跳动着浮华又冰冷的光芒。
直到张宁温热的呼吸再次喷薄在她敏感的耳垂上,那低语如同恶魔的低喃:
“艾琳,记住。”他的气息拂过她的绒毛,“原谅……永远是掌权者的特权。”
他停顿了一拍,像是留给她喘息的间隙:
“而展现这份仁慈本身——需要你有掀翻棋盘的实力保驾护航。”
“裴小姐!!!!”
伴随着包厢门再次被推开,一声肝肠寸断的哭嚎瞬间炸响!
赵东锡几乎是以一种突破人类柔韧极限的姿势,九十度深鞠躬猛地撞进了裴珠泫的视线里!
他肥硕的肚腩被他那紧窄的定制西裤布料勒得像颗随时要崩开的肉弹,皮带扣在他庞大的身躯压榨下,发出了濒死的“吱呀”哀鸣。
“五……五千万!”他猛地伸出那根胡萝卜似的短粗手指,声嘶力竭地比划着,“现!现金!赔给您!还有……还有张少一份!各五千万!”
镶满碎钻的劳力士表盘在他激动颤抖的手腕上晃动,折射出刺眼而廉价的斑驳光斑。
“您要是……要是不满意……尽管开口!我再添!”
“五千万……惊吓费?”张宁慵懒地晃动着手中的威士忌杯,冰块撞击杯壁发出的清脆声响,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瘆人。
他微微倾身,目光像精准的手术刀划过赵东锡汗涔涔的肥脸。
“赵部长,”他慢悠悠地开口,特意把“我家”两个字咬得又慢又清晰,如同宣告领地,“你觉得我们艾琳……就值这点碎料钱?”
满意地捕捉到身旁裴珠泫骤然通红的耳尖,和细微急促起来的呼吸。
“当……当然不是!”赵东锡像是被烫到,猛地弹起来,抓起汗巾的手都在哆嗦,他恶狠狠地又一脚踹向自己的儿子,“再加济州岛那套海景别墅!您爱住多久住多久!”
“济州岛?”一直沉默的裴珠泫突然开口!清亮的声音带着点微微的颤抖,却清晰地响彻包厢!
所有人都愣住了。
在张宁带着一丝意外、审视的目光注视下,裴珠泫挺直了之前有些瑟缩的脊背。
她迎上张宁的眼睛,手指悄悄捏紧。
“我要……仁川港。上……上好的临海高层。”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笃定,“上周《艺术设计鉴赏》课,教授刚讲完仁川新港区的……潮汐艺术景观。”
她甚至努力挤出一个“我很懂行”的微小表情。虽然下一秒就想把脸埋进地毯里——太羞耻了!
“嚯!”李智昊第一个反应过来,噗嗤一声笑弯了腰:“努那!霸气!真是好眼光!”
他唯恐天下不乱地冲赵东锡竖起大拇指,“那片区今年房价坐着火箭往上蹿!足足涨了百分之三十呢!”
他突然收起笑容,娃娃脸瞬间严肃,“赵叔,购房合同和钥匙,”他指尖点了点包厢门,“麻烦直接送到SS娱乐前台,签收人写——张社长。”
他故意把球踢给张宁。
被父亲一脚踹得闷哼的赵公子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手脚并用地朝着裴珠泫的方向飞快挪动!
嘴里哭嚎着:“姑奶奶!裴姑奶奶!您就是我亲姑奶奶!我错了!我就是个混账!是个没长眼的屁……”
话没嚎完!
一只锃亮的黑色皮鞋的鞋尖如同毒蛇出洞,精准地、带着千钧之力顶在了他抬起意图抱小腿的下巴上!
张宁微微俯身,声音不高,却带着冻结骨髓的寒意:
“管好你的手脚。再靠近她一寸……”
他目光扫过赵公子满是泪涕的脸。
“明天早上各大媒体的头条照片——就是赵公子在汉江上表演艺术裸泳。”
赵公子浑身一僵,瘫在地毯上像一滩真正的烂泥。
裴珠泫看着这个不久前还嚣张跋扈、此刻却只能趴在自己脚边痛哭流涕的“财阀子弟”。
眼前的景象如此魔幻。就在昨天下午,她还和孙胜完凑在练习室那面冰冷的落地镜前,为体重秤上那微不足道的0.1公斤数字哀嚎。
而现在,她手里却握着决定另一个财阀“虎子”命运的权柄?
那面巨大的落地镜……突然在她脑海里扭曲、旋转,成了一个光怪陆离的哈哈镜世界,映照出命运这出无法预料的荒唐戏剧。
当赵东锡终于抱着签好字、新鲜出炉的仁川海景房购房合同,像捧着一个能证明他清白的圣物一样千恩万谢地退出包厢时,那扇厚重的门刚一合拢——
裴珠泫感觉自己所有的力气瞬间被抽空!
腿上一软,整个人“咚”一声跌坐进了背后柔软到像陷阱的真皮沙发里!
张宁的气息带着阴影再次笼罩下来,他俯视着她褪尽血色的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