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鼓刚过,李辰浩就站在了广济寺山门前。寒风卷着枯叶拍打在他脸上,眼前这座百年古刹朱漆剥落,檐角铜铃在风中发出沉闷的声响。他身后,二十辆装满了石灰、药材的马车静静停着,太医和兵丁们裹着浸过醋的布巾,等待他的命令。
\"砸锁!\"李辰浩声音沙哑。
铁锤落下,铜锁应声而断。寺门刚开,十几个僧人手持棍棒冲了出来。
\"阿弥陀佛!官家为何强闯佛门净地?\"为首的老住持双手合十,白眉下的眼睛却燃着怒火。
李辰浩亮出雍正手谕:\"奉旨征用八大庙宇设防疫病坊。\"他指向身后马车,\"半个时辰内,请住持清空大雄宝殿外的所有僧舍。\"
\"荒唐!\"一个年轻武僧跳出来,\"佛门圣地,岂能变成停尸房?\"
李辰浩不答,径直走向大雄宝殿。在鎏金佛像前,他摘下官帽,恭恭敬敬上了三炷香。青烟缭绕中,他转身面对众僧:\"《金刚经》云:'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敢问大师,如今众生罹难,我佛会吝啬几间僧房吗?\"
老住持怔住了。殿外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几个衙役正抬着三名患者进来,其中一人已经面色发黑,嘴角渗血。
\"师父!\"一个小沙弥突然跪下,\"染病的是...是西街施粥的慧明师兄啊!\"
老住持长叹一声,闭目合十:\"罢了...南无阿弥陀佛...\"
正午时分,广济寺已焕然一新。大殿东侧僧舍挂起\"轻症坊\"的木牌,西侧禅房则是\"重症坊\"。最远的藏经阁被设为\"疑似坊\",新到的患者要先在此观察三日。太医们穿着怪异的装束——桐油浸过的粗布从头罩到脚,腰间束着药囊,头上戴着塞满艾叶的\"避瘟冠\",活像一群阴间来的无常。
\"大人,防护服不够了。\"王勇急匆匆跑来,\"桐油只剩五桶...\"
李辰浩皱眉。他转向正在熬药的张明德:\"张师傅,我记得《本草拾遗》提过松脂可替代桐油?\"
老药工眼睛一亮:\"大人博闻!松脂混合蜂蜡,效果更佳!\"
日落前,八大庙宇全部改造完毕。李辰浩在广济寺前庭竖起一块大木板,上面详细记录各坊收治人数:\"广济寺轻症六十四,重症三十八;隆福寺轻症...\"最右侧一栏则是触目惊心的\"亡故数\"。
\"每日更新,公之于众。\"李辰浩对围观的百姓道,\"诸位可随时查看。\"
人群议论纷纷。一个书生模样的青年突然高喊:\"昨日亡故二十一,今日才十七!真的少了!\"
李辰浩心中一松。这套分坊收治的法子,是他糅合了安德烈的隔离理念与《瘟疫论》的\"戾气分级说\"而成。如今初见成效,总算没白费心血。
深夜,李辰浩正在禅房审阅各坊呈报,忽听重症坊传来尖叫。他抓起一盏灯笼冲过去,只见一个医者倒在血泊中,防护服被利器划开,而本该躺在床上的患者手持染血的剪刀,正扑向另一个医者!
\"拦住他!\"李辰浩厉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