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惊人的是册子夹层里,藏着张德海临死塞入的纸条:\"赵家地亩半数记在银杏社名下,他们怕的是清丈...\"
三日后朝会上,弹劾如预期般袭来。八阿哥党的大臣们轮番上阵,痛陈\"摊丁入亩\"六大罪状。胤禛始终沉默,直到康熙点名询问。
\"老四,你自己说。\"
胤禛出列,从袖中取出把麦穗放在御案上:\"儿臣请皇父先看这个——昌平皇庄新收的春麦。\"
又取出本烧焦边缘的账册:\"再请看这个——昨夜遭人纵火的鱼鳞册。\"
最后牵出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最后问问这个——王柱子的孙女,去年为抵丁税被卖,儿臣新政后方才赎归。\"
朝堂鸦雀无声。康熙抚摸着麦穗,突然问道:\"若推行全国,岁入会减多少?\"
\"不减反增。\"胤禛答得干脆,\"清丈出隐瞒田亩三十万顷,可补丁银缺口有余。\"
李辰浩看见康熙眼中精光一闪,但老皇帝表面却训斥道:\"胡闹!祖制岂能轻改?罚你半年俸禄,昌平试点...且再看半年。\"
这看似惩戒的旨意,实则是默许试点继续。退朝时,李辰浩注意到隆科多冲他微微颔首——九门提督衙门已经换上了自己人。
回到昌平,流民开垦的河滩地已冒出青青麦苗。邬思道罕见地邀李辰浩在银杏树下饮酒,老瘸子醉眼朦胧地望着田野:
\"知道吗?二十年前老夫的《均赋策》比你这'摊丁入亩'还激进...\"他突然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的银杏烙印,\"他们这样对待叛徒...\"
李辰浩震惊不已。邬思道竟曾被打上银杏社的烙印?
\"赵员外来了!\"庄丁的呼喊打断了密谈。只见那豪绅带着几十个家丁围住官廨,叫嚣着要\"讨还被占的官地\"。
冲突一触即发之际,一队骁骑营突然出现。为首的年轻将领滚鞍下马:\"奉抚远大将军王令,查办私占军田案!\"
李辰浩认出来人——正是历史上雍正的心腹大将鄂尔泰!而此时的他,还是十四阿哥胤禵的部将。
邬思道酒醒了大半:\"好一招借刀杀人!十四爷这是要借军田案废了咱们的新政...\"
关键时刻,胤禛快马赶到。他只看了一眼就冷笑:\"鄂将军,你所谓的军田,可是指这河滩地?《大清会典》载明,驻军三十里内不得设马场,昌平卫距此不过...\"
鄂尔泰顿时语塞。胤禛趁机逼近一步:\"还是说,十四弟另有旨意?\"
这场风波最终以赵员外被查出隐匿田亩告终。但李辰浩在查抄的账本中发现,赵家每年向\"金叶钱庄\"缴纳的\"社银\",竟是正常利息的三倍!
\"这不是利息,是供奉。\"邬思道阴森森地说,\"银杏社在买官。\"
秋收时节,康熙突然微服来访。老皇帝站在田埂上,看着农民们将粮食装入官仓。当王柱子家的小孙女捧着新蒸的馍馍跪献时,康熙摸了摸孩子的头,对胤禛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
\"朕记得你小时候,最见不得太监踩踏禾苗。\"
返京前夜,李辰浩在账房发现片金黄的银杏叶,叶脉组成个奇怪的符号。窗外,有人用沙哑的声音念着:
\"一叶落而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