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心修炼。\"秋月白转身,雪色衣袖划过一道决绝的弧度,\"今日加练两个时辰。\"
这样的疏远持续了整整一个月。直到某天深夜,秋月白在寝宫庭院里发现一个蜷缩在石阶上的金色身影。
敖戢抱着膝盖睡着了,发梢还沾着夜露。听到脚步声,他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惊喜:\"师父!\"
秋月白脚步一顿:\"为何在此?\"
\"我...\"敖戢站起身,衣袍下摆沾满尘土,\"我已经十天没见到师父了。您取消了晨课,晚课也只留玉简...\"
秋月白这才注意到少年眼下的青黑。他心头微颤,却硬起心肠道:\"你已三阶,该学会自行修炼。\"
\"我不要自行修炼!\"敖戢突然提高声音,尾音带着颤抖,\"我要师父教我!\"
夜风拂过庭院,吹落一树铃花。花瓣纷纷扬扬落在两人之间,像一道柔软的屏障。
秋月白看着眼前这个已经比他肩膀还高的少年,忽然想起百年前那个不及他膝盖高的小龙崽。那时候,他还能轻易拎起那个调皮的小家伙,现在却...
\"师父。\"敖戢上前一步,花瓣在他脚下碎裂,\"是不是因为海灯节那晚...\"
\"不是。\"秋月白打断他,声音比想象中急促,\"你该回去了。\"
一滴水珠落在秋月白手背上。他诧异地抬头,发现敖戢咬着下唇,金瞳里水光潋滟。
\"你哭了?\"这句话脱口而出,带着连他自己都惊讶的慌乱。
敖戢猛地转身:\"没有!龙族才不会...\"话音未落,一滴泪砸在石阶上,发出轻微的\"啪\"声。
秋月白袖中的手攥紧又松开。他应该转身离开的,可脚步却像生了根。月光将敖戢的背影拉得很长,孤单地投在青石板上。
\"敖戢。\"他终是轻叹一声,\"转过来。\"
少年倔强地摇头,肩膀微微发抖。秋月白犹豫片刻,抬手按在那颤抖的肩上。隔着衣料,他能感受到对方体温的热度。
\"我近日...\"秋月白斟酌着词句,\"有些要事处理。\"
\"骗人。\"敖戢带着鼻音反驳,\"龟丞相说您每天都在寒潭静室。\"
被拆穿的秋月白一时语塞。他确实整日待在寒潭,却不是修炼,而是对着那枚从不离身的桃花簪发呆——那是梦朔雪最喜欢的簪子。
\"师父。\"敖戢突然转身,泛红的眼睛直视着他,\"您是不是...讨厌我了?\"
这个问题像一根针,精准刺中秋月白心中最柔软的部分。他下意识摇头:\"怎会。\"
\"那为什么躲着我?\"敖戢追问,眼神执拗得令人心颤。
庭院陷入沉默。一只夜莺在枝头啼叫,声音清越又孤单。
秋月白望着眼前这张与百年前截然不同却又莫名熟悉的脸庞,忽然意识到自己筑起的高墙正在崩塌。
他该怎么说?说他害怕敖戢眼中日益明显的情愫?还是承认自己竟然开始贪恋那份温暖?
\"天色已晚。\"最终他选择逃避,\"明日恢复晨课。\"
敖戢的眼睛亮了起来,像是点燃了星辰:\"真的?\"
\"嗯。\"秋月白转身走向内室,\"现在,回去休息。\"
身后传来轻快的脚步声,接着是敖戢的声音:\"师父晚安!\"
那语调欢快得仿佛方才的哭泣从未发生。秋月白没有回头,直到听见院门关上的声音,才缓缓松开一直紧握的左手。掌心四个月牙形的血痕,正慢慢渗出血珠。
敖戢站在镜前,指尖轻触额角新生的龙鳞。三百年岁月将那个不及人膝高的小龙崽雕琢成了挺拔的少年郎,金色龙角已长出第二道环纹——这是即将成年的标志。
\"殿下,霜华君到了。\"龟丞相在门外轻唤。
敖戢匆忙系好衣带,推门时带起一阵风。回廊尽头,秋月白正望着庭中初雪,雪粒落在他霜白的衣袍上,几乎融为一体。
\"师父!\"敖戢快步上前,却在距离三步时突然刹住。这个习惯已经持续半个月了——自从那夜梦见自己将师父按在雪松树下,指尖穿过那瀑银发。
秋月白转身,发梢的雪粒簌簌坠落:\"今日考校腾云术。\"
\"好。\"敖戢低头应着,目光却黏在师父被雪水润湿的唇上。三百年来朝夕相对,为何最近每次对视,胸腔里都像困了只火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