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说,这位林公子,到底是什么来历?”
“我看哪,比王家那纨绔厉害百倍!指风碎骨啊兄弟!”
“嘘,小点声……别被他听见了。”
耳边这些窃窃私语,被清晨微风吹得四散无踪,也只有郡主偶尔回眸时,会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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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沉默至国公府门前,高墙朱瓦、石狮威严,两侧侍卫持戟肃立,无数目光齐刷刷落下,却无人敢阻拦分毫。
郡主停下脚步,轻咳一声:“林公子,可否移步寒舍?父亲素闻你的大名,多次提及,说皇城难得有如此人物。今日既然到了府前,不妨进去坐坐,也算给小女子一个薄面。”
她说这话时声音很轻,但尾音却拖得极长,有种温柔中带着几分试探和期待之意,如同春日柳絮随风摇曳,让人难以拒绝。
林厌却只是淡淡颔首,道:“既然郡主盛情相邀,在下便叨扰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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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公府内院深深,一路花木扶疏、水榭曲桥,每一步皆是规制森严又不失雅致气韵。丫鬟仆役见到郡主归来,无不俯身施礼,又偷偷打量那位青衫青年——
有胆大的丫鬟悄悄对同伴耳语:“就是这个传说中的林先生?果真生得这样俊秀冷峻……”
同伴赶紧拉她衣袖,“莫胡言乱语,小心惹祸!”
林厌对此视若无睹,他走在廊道之间,只觉这里虽富贵堂皇,却处处透着一种压抑感,与外界那些烟火气息截然不同,更像是一座金玉其外的牢笼,把所有人的命运都禁锢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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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入正厅,还未等落座,就见一位须发斑白但精神矍铄的老人快步迎出。他身穿紫袍金带,腰悬玉佩,一举一动俱显大家之风范。此人正是当朝镇南国公,也是郡主之父夜凌霄!
夜凌霄上下打量了林厌几眼,那目光先是锐利如刀,很快又变作欣赏与赞许。他哈哈大笑,上前一步就要握住林厌手臂:
“好,好!果然是不凡人物!老夫久闻‘青衫剑客’之名,如今一见,当真胜于传闻十倍!”
他这一番热情直率的话,让旁边侍立的一众管家、幕僚全都愣住了:何曾见过自家老爷对哪个年轻后辈如此推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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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厌并未避让,只略一点头,道:“国公谬赞。在下不过区区布衣,自幼习武修行,并无什么值得称道之处。”
夜凌霄哈哈大笑,“哪里哪里,你能让我女儿亲自陪同赴宴,还能教训王家那个无法无天的小畜生,这份胆识与本事,就是满朝文武也少有人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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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站在父亲身侧,本想插言劝解几句,却被夜凌霄摆手止住:
“阿瑶,你且退下。我倒要好好跟这位林先生聊聊。”
郡主只好福了一福,嘴角含笑退至屏风之后,但她明眸流转,总忍不住偷望二人谈话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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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凌霄请林厌入席,自斟茶盏,又命厨房加菜备酒。一切安排妥帖后,他才缓缓开口:
“实不相瞒,我观先生年纪轻轻,却有超脱尘俗之志,更兼修为高绝、心性坚毅。如今天下将乱,人心浮躁,我夜某最敬重你这种真正有本事、有担当的人物。”
他顿了顿,用力拍了拍桌案,“所以,我斗胆问一句:可愿暂居敝府,为我阿瑶讲学授艺?待遇从优,无需拘泥身份礼节,只求你肯留下来指点迷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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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甫出,全场皆惊!
屏风后的郡主更是美眸圆睁,下意识攥紧帕子——她其实早料到父亲会提出类似请求,但没想到竟如此直接坦率!
连厅中几个年长幕僚都互换眼色,各自暗忖:看来老爷是真的动了爱才惜才之念,否则怎会主动示弱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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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厚遇邀请,林厌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平静地摇头答道:
“多谢国公告诚。但在下向来闲云野鹤惯了,不喜受束缚,更无意沾染权势纷争。教书育人固然功德,可惜非吾所愿,还请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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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内空气骤凝!
夜凌霄怔了一瞬,然后苦笑摇头,“唉,是我唐突了……也是,该知道你这种人物岂会贪图富贵安逸?”
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恼怒或失望,相反脸上的欣赏意味更浓三分。“越是这样,我越觉得自己没看错你!”他朗声说道,“世间多少英雄豪杰,不过为名利所困;唯独像你这样的异士,看破红尘、不系于物,这才是真正的大丈夫啊!”
屏风后的郡主终于松了一口气,她原本担忧父亲强留,会令双方尴尬,现在看来倒是一场君子交谈,没有半点芥蒂和勉强。这让她对自己的决定更加坚定,也对未来充满希冀——
或许,有朝一日,她真的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将这个男人留在身边,而不是靠权势或者利益去约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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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菜很快端上桌,大殿内香气氤氲,各色珍馐琳琅满目。然而偌大的席面上,仅仅只有夜凌霄和林厌两个人饮酒论道,其余宾客全被遣散出去,以免搅扰兴致。
夜凌霄频频举杯,每每欲言又止,到最后索性放肆畅饮,再也掩饰不了胸中激荡豪情:
“痛快!人生难得逢知己,对酒当歌亦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