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心疼那小贱人,因为她是你青梅竹马的前未婚妻么?”
潘令宁冷哼一声,狠狠捏着手绢:“林三娘子,你如此嚣张泼辣,也是给你林氏贵戚门楣长威风了!殊不知‘贱者,贾少也’,你不过捡走了我不要的男人,虽贵为千金,却自降身价,捡拾他人弃物,也不知谁为贱!”(《说文解字》:贱释义)
“你……你不过为鄙商之女,竟敢羞辱我?我,我不会放过你!”她欲爬起教训潘令宁。
温巡忽然呵斥:“够了!”
他头一次如此发威,林洛芸霎时惊慑住了,睁大眼睛望着他,眸中闪着泪花,不可置信。
温巡铁青着面容下令:“送女公子先行就医,此事由我来处理!”
他发威,那两女使愣了一番,直至温巡抬起眼眸逼视,俊美的眸子透出灼人冷锐的寒光。
两女使噤若寒蝉,竟然也不违逆,便扶着林洛芸起身了。
林洛芸不甘心道:“温巡,你在护着她?你竟敢吼我,护着她?”
温巡却不顾脏污,抻起袖子替她擦了擦裙摆的茶渍,动作极其温柔地,而后双手扶着她双肩,眸光闪烁,脉脉含情,却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鬼樊楼一案方剪除,太后亲降懿旨挽回民心,此时若传出林家女郎踢馆闹事,撒泼打人,拒不赔偿,太后及肃国公该如何看待你啊,倘若芸娘再受责罚,可把我心疼坏了!”
林洛芸忽然哭了:“你没有护着我,反倒吓唬我,呜呜呜……”
温巡却只扭头吩咐女使带走。
瘟神总算送走了,唯独温巡和潘令宁相顾沉默。
潘令宁努了努唇,却不看他,只公事公办说道:“赔吧,五十两,不然就报官请街道司!”
温巡不置可否,沉默地掏出银两,搁于茶几上。
潘令宁掂了掂银子,想着今日受的委屈,换来五十两,也不亏。
她收下银两之后,抛下一句:“好走不送!”便转身出去了。
温巡矗立良久,神色复杂,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走出来道:“替我封好薛涛笺,这是芸娘今日将买之物,往后她来,你便给她薛涛笺便是,她只钟爱这一种。”
两人似乎已无话可说,她不问他为何选择这样的女子,他也不问她为何成了齐物书舍的新掌柜。
潘令宁虽然忍着一肚子窝囊气,可是本着有钱不赚是傻子的原则,仍旧唤伙计取来薛涛笺封好,递给他。
齐远却在此时匆匆忙忙跑进来:“潘娘子,潘娘子,方才我同窗说有人闹事?谁闹事?你没事吧,可有伤到?”
他急得逍遥巾都要跑掉了,气喘吁吁,许是从太学一路奔回来,见着潘令宁尚且无碍,只是裙摆湿污,而与之相对的青年文士,袖子亦脏污,他便大抵明白了。
齐远陡然夺回了温巡手中的薛涛笺,冷哼道:“我齐物书舍不卖给你,往后不做你生意,你走吧,不必再来!”
说罢,在伙计和王二蹬惊讶的眼神中,他竟引着潘令宁回后院清洗去了。
温巡一言不发地望着他们,双眸紧紧注视着潘令宁头也不回的背影,薄唇抿合,垂下眼帘,不知呆滞凝然多久,才摆袖负手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