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千年尘嚣扑面而来,傅寒声却只觉彻骨冰凉。喧嚣的朱雀大街,胡商的驼铃,酒肆的招幡,都成了模糊的背景噪音。他攥着那枚曾洞穿现代医疗黑幕的刻碑针,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冰冷的触感也无法压制心中翻腾的绝望与疯狂。
“逆命梭……必须炼成逆命梭!”这念头在他心中如淬火般反复锻打,每一次敲击都带着江疏影在冰封青铜门前渐渐熄灭的体温,那黑冰之棺的景象如同梦魇,挥之不去。他需要力量,需要能撕裂时空、篡改命运的力量!
他豁然抬头,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汹涌人潮,仿佛在寻找唯一的希望之光。就在这千年喧嚣的洪流中心,一位鹤发老者无声无息地截住去路。老者身着朴素道袍,拂尘轻搭臂弯,眼神澄澈深邃,仿佛能穿透时空的迷雾,精准地落在他紧握的刻碑针上。
“年轻人,”老者声音温和,却带着无形的重量,每一个字都仿佛敲击在傅寒声紧绷的心弦上,“你掌中之物,血煞与功德纠缠,死气与生机并存……不似此间凡铁,更染了不该有的……时空涟漪。”
傅寒声心头剧震,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浮木!他毫不犹豫地躬身,古装衣袖垂落,姿态恭敬而急切:“前辈慧眼!晚辈傅寒声,恳求将此针重铸为逆命之梭!求前辈成全!”
“逆命梭?”老者眼中精光一闪即逝,如同幽潭投入石子,荡开深沉的涟漪,“逆转光阴,篡改生死……每一次催动,便是十年阳寿付诸东流。此乃窃天之举,代价……你可知晓?”
“晚辈知晓!”傅寒声猛地抬起头,眼神炽热如燃烧的星辰,燃烧着不顾一切的决绝,“十年寿元,换所爱之人一线生机,值得!万死无悔!”
老者凝视着他,那目光仿佛能称量灵魂的重量,洞悉他内心的执念与疯狂。长久的沉默后,最终化为一声悠长而复杂的叹息:“痴儿……随我来吧。”
老者转身引路,步履飘忽,似慢实快。傅寒声紧随其后,却惊觉周遭景象剧变!每一步踏出,喧闹的长安街景都在微妙地扭曲、褪色。胡姬的娇笑、驼铃的脆响、酒旗的猎猎声,都如同隔着一层厚重的水幕,变得模糊不清,仿佛被无形的力量隔绝。两人如同行走在时光的夹缝里,最终停在一处毫不起眼的窄巷尽头。
巷底,一扇布满铜绿、刻满奇异扭曲符文的斑驳木门,无声滑开。
轰——!
热浪裹挟着金石撞击的铮鸣如同实质的拳头,狠狠砸在傅寒声脸上!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感官。
门内,并非人间炼器坊,而是一片凝固的熔岩地狱!暗红色的岩壁流淌着永不冷却的熔融光泽,巨大的地心熔池在中央咆哮翻腾,金红色的岩浆气泡炸裂,溅起朵朵灼人心魄的死亡之花。数条粗如儿臂、非金非铁的黑色锁链,从虚空中垂落,末端深深没入沸腾的岩浆。锁链表面,密密麻麻镌刻着流动的银白色符文,每一次岩浆狂暴翻涌,这些符文便骤然亮起,发出低沉如远古巨兽喘息般的嗡鸣,强行束缚着这毁灭性的地心之力。
这哪里是工坊?分明是囚禁着大地之心、镇压着狂暴能量的牢笼!
老者立于熔池边缘,宽大的道袍在足以焚金融铁的热浪中纹丝不动,衣袂不扬。他伸手指向那如同恶魔心脏般沸腾的岩浆中心,声音穿透轰鸣:“逆命梭,窃光阴之权柄,夺造化之玄机!其材需受地脉真火千年煅烧,其形需应周天星辰轨迹,其魂……需以命元与无上功德为祭!”
他目光转向傅寒声手中那枚古朴的刻碑针:“此针曾破人间污浊,染因果血煞,又承救死扶伤之无量功德,已是逆天改命的绝佳胚体!然欲成真正的逆命梭,尚需经历‘七转淬炼’,每一转,皆是劫难!”
“何为七转?”傅寒声紧握刻碑针,针身冰凉刺骨,与周遭酷热地狱形成诡异反差,仿佛是他此刻心境唯一的锚点。
“一转玄冥寒泉洗铅华,涤尽血煞凡尘!二转星辰引气锻真形,塑其时空之基!三转功德为火熔其魄,铸就不灭之魂!四转寿元为引注其灵,赋予逆转之能……”老者语速极快,每一个字都如重锤狠狠敲击在傅寒声的心上,昭示着前路的凶险,“第五转,需你心头精血三滴,点化灵性,赋予其与你同源之意志!第六转,以你‘银针资本’之独特念力,构筑时空道纹,铭刻规则烙印!第七转……”老者声音陡然变得无比沉重,带着一丝忌惮,“需引一丝‘天劫余烬’,为它开锋!赋予其撕裂时空壁垒、斩断因果丝线的终极锋芒!”
“天劫余烬?!”傅寒声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天劫!那是上一个纪元,修真文明辉煌顶点时降临的、毁灭一切的终焉之力!其残烬蕴含的破灭意志,足以焚毁万物!
“老夫洞府深处,尚封存一缕当年‘天崩之劫’后侥幸收集的残烬。”老者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此物凶戾无比,蕴含终结万物的寂灭真意。稍有不慎,不仅梭毁,你亦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你……可敢一试?”
傅寒声没有丝毫犹豫,一步踏前,灼热的气浪舔舐着他的脸庞,他直视着那翻滚咆哮、择人而噬的熔岩火海,声音斩钉截铁,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请前辈……开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