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 连!(1 / 2)

朔风如刀,卷起万顷雪沫,抽打在连单薄的旧袄上。雪原苍茫,天地一片死寂的白,唯有他那一头被风扯乱的白发,是这片纯白画卷里唯一的瑕疵,刺眼而孤绝。

连伏在冰冷的雪窝里,身体几乎与这寒苦大地融为一体。他屏住呼吸,冰渣钻进领口,在颈间融化成刺骨的寒流,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地撞击着冻僵的肋骨。前方,一头壮硕如小山的冰原狼正低头撕扯着冻硬的兽尸,粗重的喘息在寒风中凝成团团白雾。那是食物,是活下去的希望。

他像一张拉满的硬弓,猛地弹射出去!脚下的雪层发出一声沉闷的爆响。枯瘦的身体爆发出野兽般的狠劲,手中那柄磨得只剩巴掌长短的骨匕,狠狠扎向冰狼的后颈。

冰狼的反应快得惊人。腥风扑面,巨大的狼头带着嗜血的狂怒猛地回转,森白的獠牙在惨淡的天光下闪着死亡的光泽,直噬连的咽喉。连瞳孔骤缩,极限拧身,骨匕险之又险地擦过狼颈厚韧的皮毛,只带起一串血珠。狼爪裹挟着恶风,重重拍在他的左肩。

“咔嚓!”清晰的骨裂声被风雪瞬间吞没。剧痛排山倒海般袭来,半边身体瞬间麻木。连如同断线的破败草偶,被巨大的力量狠狠掼飞出去,砸进数丈外松软的深雪堆里,溅起一片迷茫的雪雾。

彻骨的寒冷与钻心的痛楚瞬间淹没了他。视线被雪沫糊住,模糊的视野里,只剩下那头被激怒的冰狼一步步逼近的庞大阴影,血红的兽瞳如同炼狱的入口。腥臭的热气喷在脸上,死亡的冰冷触手扼住了喉咙。连的右手在深雪里徒劳地抓握着,只摸到刺骨的冰粒。力气,连同求生的意志,正从那个破碎的肩头汩汩流走。

“就这样了吗?”一个念头在冻僵的脑海里浮起,带着解脱般的麻木,“也好…这片被天道遗忘的苦寒之地…”

就在意识即将沉入无边黑暗的刹那,身下的雪层深处,毫无征兆地传来一声低沉、悠远的嗡鸣。仿佛亘古沉睡的巨兽在深渊中发出了一声叹息。这奇异的震动穿透冻土和积雪,直抵连的心脏。

嗡鸣声未绝,两道截然不同的光芒骤然撕裂了连身前的雪层,破冰而出!一道是清冷孤绝的幽蓝,如同万载不化的玄冰核心,光晕流转间,空气里的水汽瞬间凝成细碎的冰晶簌簌落下。另一道却是灼烈如熔岩的赤金,光芒所及,冰冷的积雪嘶嘶作响,迅速融化、蒸腾,形成一小片迷蒙的雾气。

两道光华悬停在他面前,光芒渐渐内敛,显露出本体——两柄古拙的长剑。一柄通体幽蓝,剑身仿佛由万年寒冰雕琢而成,剑锋流淌着冻结万物的寒意,剑名“霜寂”。另一柄则赤红如血,剑格处形似咆哮的兽首,剑身隐有熔岩般的脉络跳动,散发出焚尽八荒的炽烈,剑名“炽魂”。

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奇异悸动猛地攥紧了连的心脏,压过了肩头的剧痛和刺骨的寒冷。仿佛这两柄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古剑,只为等待这一刻,等待他这垂死的白发弃儿。

“来!”一个沙哑得如同砂砾摩擦的声音从连的喉咙深处挤出,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和源自灵魂深处的呼唤。

“霜寂”幽蓝的剑身轻轻一颤,发出一声清越悠长的低吟。下一瞬,它化作一道冰冷迅疾的蓝电,主动投入连尚能活动的右手之中!刺骨的寒意瞬间顺着手臂蔓延,奇异的是,那寒意并未加剧身体的僵硬,反而像一层坚不可摧的冰甲,暂时封住了左肩撕裂般的痛楚,一股沛然的冰冷力量涌入他干涸的四肢百骸。

与此同时,那头冰狼的致命扑击已至头顶,腥风几乎撕裂他的头皮。

连的左手,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猛地抬起,五指张开,迎向那柄悬浮的“炽魂”!

“炽魂”发出一声沉闷而兴奋的嗡鸣,赤金色的剑柄稳稳落入他掌心。一股狂暴、灼热、仿佛要焚尽一切的洪流,轰然冲入连的经脉!这股力量如此霸道,几乎要将他残破的身躯撑裂。左肩的伤口在冰寒与炽热两股力量的夹击下,爆发出撕裂灵魂般的剧痛。

“啊——!”连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白发根根倒竖。

冰狼的巨口近在咫尺。连根本来不及思考任何招式。求生的本能与双剑赋予的力量驱使着他,双手交叠,将霜寂的幽冷与炽魂的灼热,以一种近乎蛮横的方式,狠狠向前推出!一道扭曲了空气的、冰蓝与赤金疯狂交织缠绕的剑罡,如同咆哮的怒龙,轰然撞在冰狼的头颅之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令人牙酸的“滋啦”声和骨骼瞬间碎裂的闷响。冰狼那坚逾精铁的头颅,在这冰火交织的毁灭性力量面前,如同脆弱的琉璃,瞬间被绞成漫天飞溅的血雾和碎骨!庞大的无头狼尸被残余的巨力狠狠掀飞,重重砸落在远处的雪地里,抽搐了几下,便彻底不动了。

双剑的光芒缓缓收敛。连脱力般跪倒在血染的雪地上,大口喘息。左肩的剧痛重新清晰起来,但身体深处,却流淌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力量感。他看着手中光华流转的双剑,又望向那巨大的狼尸。风雪依旧在呼啸,但这个世界,似乎从这一刻起,对他敞开了另一条布满荆棘、却又隐约透出微光的险径。

他挣扎着站起,用炽魂剑支撑着身体,一步步走向狼尸。幽蓝的霜寂剑尖划开坚韧的狼皮,精准地剖向心脏所在的位置。没有期待中的、哪怕是最低劣的下品灵核,只有一颗被霜寂寒气冻得硬邦邦的暗红肉块,在冰冷的空气中冒着丝丝热气。

连沉默地看着那颗毫无灵气的肉心,嘴角扯出一个无声的弧度,混合着自嘲与早已习惯的漠然。他用炽魂剑尖将那冻硬的心脏挑起,直接塞入口中,用尽力气撕咬、咀嚼。冰冷腥咸的血肉滑入食道,带来些许真实的暖意。食物,仅仅是食物。在这灵气枯竭、万物凋敝的末法时代,活下去本身,就是最大的奢望。

他拖着沉重的狼尸,拄着双剑,在没膝的深雪中艰难跋涉,朝着远处那片被低矮石墙围拢的、破败如同废墟的凡人聚居点走去。风雪似乎永无休止。

……

“铛!铛!铛!”

三声沉重悠远的钟鸣,撕裂了玄霄山巅凝固般的沉重空气,余音在千仞绝壁之间回荡,久久不息。往日清冷肃穆的玄霄派宗门广场,此刻已是人山人海。玄霄派弟子身着统一的玄青色道袍,列队整齐,神情肃穆中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狂热。更多的,是依附于玄霄派的大小宗门代表、修真家族的族长,以及一些实力强横的散修。他们衣着各异,或华贵,或古朴,或怪异,但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钉在广场中央那座拔地而起、直刺铅灰色天穹的巨大祭坛上。

祭坛通体由一种暗沉如墨的奇异金属铸就,表面蚀刻着无数繁复到令人头晕目眩的符文。那些符文并非静止,而是在缓缓流动、明灭,如同活物的血脉在搏动,散发出一种古老、苍凉、又隐隐透着不祥的恐怖气息。丝丝缕缕肉眼可见的灰白色气流,正从祭坛底部深埋大地的位置被强行抽取出来,汇聚成一股越来越庞大的能量漩涡,在祭坛顶端翻滚、咆哮,发出低沉如洪荒巨兽喘息般的轰鸣。那是地脉深处残存的、最后的本源灵气,正被这上古禁阵——“噬元归墟大阵”——无情地攫取!

祭坛最高处,玄霄派掌门玄胤子负手而立。他身披玄色云纹道袍,面容清癯,长须飘拂,一派仙风道骨。然而,那双俯瞰众生的眼眸深处,却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攫取一切的幽光。他的声音被雄浑的真元送出,清晰地压过祭坛的轰鸣,响彻整个山巅:

“灵脉枯竭千年,仙道凋零,众生沉沦!此乃天道予我辈之劫,亦是我辈破劫重生之机!”他猛地张开双臂,宽大的袍袖在激荡的能量气流中猎猎作响,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煽动人心的蛊惑力量,“今日,以此上古神阵为引,聚此界残存之灵蕴,为我玄霄,铸就唯一通天道基!破而后立,唯强者永生!”

“破而后立!唯强者永生!”山呼海啸般的狂热嘶吼瞬间爆发,无数修士激动得面色潮红,眼中闪烁着对力量、对生存、对所谓“唯一通天道基”的极致渴望。整个广场的气氛被点燃,扭曲的能量光晕映照着一张张狂热而贪婪的脸庞。

在这片狂热的浪潮边缘,连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塑。他依旧是一身玄霄派内门精英弟子的玄青服饰,但那标志性的、如雪如霜的白发,在灰暗天光与祭坛流转的诡异光芒下,显得格外刺目。他站在掌门玄胤子身后三步的位置,这个距离,象征着地位,更象征着他是掌门手中最锋利、最值得“信赖”的那柄刀。霜寂与炽魂,交叉负于身后,剑鞘古朴,敛去了所有锋芒。

他微微垂着眼睑,浓密的白睫遮住了眸底深处那一片冰封的寒潭。广场上震耳欲聋的狂热呼喊,掌门那激昂煽动的话语,祭坛抽取地脉灵气时发出的、如同大地垂死呻吟般的低沉嗡鸣……这一切,都像隔着一层厚厚的冰壁传来,模糊而遥远。

三年来,他替玄霄派,替玄胤子,做了太多见不得光的“脏活”。每一次挥动双剑,霜寂冻结的不仅是敌人的生机,还有他自己心底某些曾经柔软的东西;炽魂焚毁的不仅是目标,还有他对这所谓“仙门”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力量?是的,双剑赋予了他足以在这残酷世界立足的力量。但这力量,沾满了血腥,也沾满了疑问。他清晰地感觉到,每一次掌门动用双剑去执行那些灭绝性的任务,霜寂剑身传来的寒意就会更深一分,那并非杀敌的快意,而是一种近乎悲泣的冰冷颤抖;炽魂的灼热,也并非战斗的激昂,更像是一种被强行驱使的愤怒咆哮。

此刻,脚下这座疯狂运转的“噬元归墟大阵”,更是让这种不安攀升到了顶点。抽取地脉灵气……这无异于在吸食这方世界最后的骨髓!那祭坛深处传来的悲鸣,带着一种毁灭性的不祥预感,沉沉地压在他的心头。

“吉时已至!”玄胤子身边一位长老亢奋的声音尖利地响起,打断了连纷乱的思绪,“请掌门登坛,启阵枢,定乾坤!”

玄胤子长眉微扬,眼中幽光大盛。他一步踏出,身影如鬼魅般飘落在祭坛正中心那枚缓缓旋转、散发着刺目光芒的阵眼水晶之上。他双手结出一个复杂到极致的印诀,口中念念有词,晦涩古老的咒文如同实质的符文链条,从他指尖流淌而出,缠绕向脚下的阵眼水晶。

“以吾玄胤之名,敕令诸天!万灵归墟,道基永铸!开——!”

最后一个“开”字,如同惊雷炸响!玄胤子全身爆发出刺目的玄光,双掌带着排山倒海般的真元,狠狠印向那枚巨大的阵眼水晶!

嗡——!!!

整个祭坛猛地一震!暗沉的金属坛体上,所有流动的符文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光芒,如同亿万条血红的毒蛇在疯狂扭动!祭坛顶端汇聚的庞大灰白灵气漩涡骤然收缩、坍缩,然后猛地向下,化作一道粗大无比、凝练如实质的灰白光柱,以毁灭一切的姿态,狠狠轰入祭坛中心!

目标,正是阵眼水晶!亦是水晶之下,连接着此界最后几条脆弱地脉的源头!

连站在玄胤子身后,几乎在光柱轰下的瞬间,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猛地攥住了他!不是来自掌门那狂暴的力量,而是来自他背后!

铮——!

一声凄厉、尖锐、充满了无尽悲怆与愤怒的剑鸣,骤然从连背后炸响!是霜寂!

这声剑鸣如此突兀,如此不合时宜,瞬间撕裂了祭坛上那宏大而狂热的颂咒声与能量轰鸣!连浑身剧震,仿佛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他猛地回头,只见背负的霜寂剑,那幽蓝如万载玄冰的剑鞘,此刻正疯狂地震颤着!剑鞘表面凝结出厚厚的、不断蔓延的惨白冰霜,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来自九幽深渊的极致寒意,正透过剑鞘,疯狂地涌入他的脊椎,直冲识海!那不是攻击,而是一种泣血的警告,一种指向深渊的示警!

“嗯?”祭坛中心的玄胤子也听到了这声异样的剑鸣,眉头瞬间锁紧,眼中闪过一丝惊疑和被打断的暴怒。他强行稳住下压的双掌,维持着对光柱的引导,厉声喝道:“连!稳住心神!莫要干扰大阵!”

然而,连的目光,却死死钉在了霜寂剑鸣所指的方向——祭坛底部,那被灰白光柱疯狂冲击的、坚硬无比的黑曜石地面!

喀啦啦——!

令人心悸的碎裂声响起!在灰白光柱恐怖的冲击力下,在霜寂剑那穿透性的悲鸣震荡中,祭坛中心的水晶下方,那坚逾精钢的黑曜石地面,如同被重锤击打的琉璃,瞬间布满了蛛网般密集的裂纹!裂纹深处,并非翻滚的岩浆,而是透出一片令人心悸的、死寂的惨白!

轰隆!

一声沉闷到足以撼动整个玄霄山根基的巨响从地底深处传来!祭坛底部,以阵眼水晶为中心,方圆数十丈的巨大地面,轰然坍塌!

碎石、烟尘冲天而起,又被祭坛狂暴的能量流瞬间撕碎、湮灭。一个巨大无比、深不见底的恐怖深坑,暴露在所有人眼前。

深坑之下,并非想象中滚烫的地脉熔岩,而是一片冻结了万古时光的、无边无际的冰封世界!幽蓝的寒冰凝结成无数巨大的、扭曲的棱柱,如同倒悬的死亡森林。

而在那森寒冰狱的核心,一具庞大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骸骨,静静地、永恒地沉睡着。它的每一根骨骼都如同山岳般巨大,呈现出一种被岁月侵蚀、被极寒冻结的惨白,上面覆盖着厚厚的、流动着诡异符文的幽蓝冰层。骸骨的头颅,形似某种无法想象的洪荒巨兽,空洞的眼窝大如湖泊,里面没有眼珠,只有两团缓缓旋转的、吞噬一切光线的、纯粹的黑暗漩涡!仅仅是目光触及那黑暗漩涡,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最原始的恐惧就攫住了所有人的心脏!仿佛那黑暗,就是万物终结的归宿!

骸骨周围,无数粗大如龙、闪烁着微弱灵光的锁链从冰层深处探出,缠绕其上。但此刻,在“噬元归墟大阵”那毁灭性的灰白光柱冲击下,这些古老的锁链正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光芒急速黯淡!骸骨惨白的骨骼上,那两团黑暗漩涡旋转的速度陡然加快,散发出的吞噬气息瞬间暴涨!

“那…那是什么东西?!”广场上,一个靠近祭坛边缘的小宗门长老失声尖叫,声音因极致的恐惧而扭曲变调。

“骸骨…吞噬灵气的骸骨…锁链在崩断!”另一个见多识广的老散修面无人色,浑身抖如筛糠。

恐慌如同瘟疫,瞬间席卷了整个广场。狂热的欢呼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无数倒吸冷气的声音、牙齿打颤的咯咯声,以及无法抑制的、濒临崩溃的尖叫!

“噬灵古骸…”祭坛中心,玄胤子维持着下压的姿势,脸上却再也看不到半分仙风道骨,只剩下一种近乎疯狂的扭曲与狂热,甚至带着一丝病态的得意。他盯着深坑下那缓缓“苏醒”的恐怖存在,声音嘶哑地大笑起来,笑声穿透混乱的恐慌,带着一种毁灭性的宣告:

“哈哈哈!不错!正是噬灵古兽!尔等蝼蚁,只知灵脉枯竭是劫难,却不知此兽才是真正的灭世根源!太古之时,正是此獠吞噬万界灵蕴,所过之处,星辰崩灭,万灵成灰!”

他猛地转过头,那双燃烧着幽光的眼睛死死盯住连,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疯狂和毫不掩饰的利用:

“连!我的好徒儿!你以为这双剑为何认你为主?它们本就是太古大能封印此兽的最后枷锁!你,连,天生白发,身负太古寂灭之气,是唯一能承受这双‘锁魂剑’反噬的容器!是此兽最好的看守者,亦是开启这最终封印的钥匙!”

他手臂一挥,指向那深坑下骸骨眼眶中越来越盛的黑暗漩涡,声音拔高到极致,如同末日审判的号角:

“灵脉枯竭?不过是表象!是此兽被封印后,残余气息泄露所致!今日,借这大阵之力,抽干地脉残灵,就是要彻底断绝此兽复苏的根基!让它这具骸骨,连同那最后一丝残魂,在这归墟大阵中彻底湮灭!此界,才能真正迎来新生!由我玄霄主宰的新生!哈哈哈!”

玄胤子狂笑着,双掌再次爆发出更加强横的玄光,不顾一切地催动灰白光柱,更加疯狂地冲击着深坑下的冰封世界和那具恐怖的骸骨!他要将地脉残灵连同古兽的骸骨,一同彻底毁灭!冰层在光柱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裂纹急速蔓延。缠绕在骸骨上的锁链光芒急速黯淡,甚至开始寸寸崩断!骸骨眼眶中的黑暗漩涡旋转得如同风暴,一股令人窒息的、仿佛要吞噬整个世界的毁灭气息,如同无形的海啸,从深坑中冲天而起!

“灭世根源…钥匙…容器…”玄胤子那疯狂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刺入连的脑海。原来如此!原来自己这被遗弃的白发,这莫名其妙得来的双剑,这三年来沾满血腥的“信任”…一切都只是算计!自己存在的意义,仅仅是作为一把钥匙,一个容器,一个被精心喂养、最终用来开启毁灭之门的工具!

一股冰冷的、足以冻结灵魂的愤怒,从连的心底最深处轰然爆发!这愤怒并非灼热,而是霜寂剑那万载玄冰般的森寒!他猛地抬头,那双一直被冰封的眸子,此刻如同燃烧着幽蓝的冰焰,死死锁定祭坛中心、正背对着他、全神贯注催动大阵的玄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