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不得!报不得啊!”农妇突然惊惶地站起身,声音尖利得像断裂的瓷器,“知府大人是陆公子的岳父,官官相护,报了官连这点银子都捞不着!”
她抓住陆明远的衣袖,指甲深深掐进织锦面料,“陆公子,您就发发善心,别让这可怜人白死了......”她怀里的汉子突然发出一声微弱的呛咳,嘴角的白沫沁出新的痕迹。
陆明远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那汉子嘴角的白沫散发着淡淡的皂角味,混着辣椒的辛香,与真正中毒者口中的苦杏仁味截然不同。
他微微挑眉,注意到汉子的喉结正随着吞咽微微颤动。农妇似乎察觉到什么,突然死死捂住汉子的嘴巴,声音变得歇斯底里:“别信他!这黑心东家想昧了人命不偿命!”
“请大夫你不让,报官你也不让。”陆明远的目光如剑般扫过围观人群,“难不成你们真是想趁火打劫,拿个半死不活的人来敲诈银子?”
他突然抬高声音,清朗的嗓音穿透晨雾,“各位想想,真要报官,官府验尸的时候,可就能查出这白沫到底是皂角水还是毒药了!”
人群安静下来,农妇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怀里的汉子突然发出一声含混的呻吟,皂角泡沫顺着嘴角流到农妇的手背上。
人群中的嘈杂声戛然而止,空气仿若凝固,陆明远站在原地,目光如剑般锐利地盯着那对夫妻。
农妇怀里的汉子,原本面色青紫、嘴角挂着白沫,此刻却突然睁开了眼睛,他猛地一挣,粗壮的胳膊甩开农妇的手。
他圆睁着眼,眼中满是愠怒,朝着农妇骂道:“你个死婆娘,想捂死老子啊!你再捂,老子真死了,你得偿命!”
这突然的变故,如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人群里激起了巨大的涟漪。
男子骂完,竟对农妇动起手来。他抬手就给了农妇一巴掌,那农妇猝不及防,“啪”的一声脆响,她的脸瞬间红肿起来,嘴角也溢出了血丝。
她捂着脸,惊愕地看着男子,眼中的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男子还不解气,又推了她一把,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手中的钱袋也飞了出去,几枚铜钱滚落一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围观的人群彻底傻眼了,他们一个个张大了嘴,瞪圆了眼睛,仿佛见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倒在地上的人怎么突然起来了?难道真是诈尸了不成?一时间,人群像是被惊扰的蜂巢,四散奔逃,人们惊恐地大喊着“诈尸了”,纷纷跑离这一丈远。
有个胆小的老妇人,被这突发的变故吓得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浑身瑟瑟发抖。旁边一个孩童也被吓得哇哇大哭。
陆明远站在原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冷笑一声,朗声说道:“好啊,你们果然是来骗钱的!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如此行骗,真是无法无天!来人啊,把这两个人带走,送官府严惩!”他的声音清脆响亮,压制了周围杂乱的喧嚣声。
围观的人群听到陆明远这话,纷纷投来鄙夷的目光,有的人点头附和,有的人则还心有余悸地后退着。
农妇夫妻俩一听要送官,瞬间如遭雷击,脸色变得如白纸般惨白。他们深知进了官府,定然没有好下场。
农妇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肥大的粗布衣襟下露出干瘦的膝盖,那男子也顾不得刚才的凶悍,跟着跪了下来,两人额头贴地,战战兢兢地说:
“这…这位…公…公子,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们这一次吧!我们知道错了,饶了我们吧!”
他们的声音里满是惊恐与乞求,额头在青石板上磕得“咚咚”响,鲜血很快渗了出来,滴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