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收回手指,仿佛那光芒会灼伤她。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扶着冰冷的寒玉地面才稳住身形。再看向陈默时,眼神已彻底变了。那不再是看一件工具、一个赘婿,而是如同在看一个……活生生的、行走的禁忌!一个本不该存在于世的巨大谜团!
“呵……”一声极低、极冷的轻笑从她唇间逸出,带着一种近乎自嘲的意味,“往生门……轮回镜……陈默,你带给本宫的‘惊喜’,真是……一次比一次致命。”她顿了顿,目光移开,落在他胸前那些狰狞的、流淌着暗金光泽的裂痕上,声音更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看来,往生花……没了?”
陈默艰难地动了动嘴唇,嘶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花……谢时……咒……发?”他用尽力气,右眼死死盯着她宫装裂口下的位置,那里仿佛还残留着血色咒印的灼痕。
阎小罗的身体几不可察地一僵。沉默,如同沉重的冰层,覆盖下来。宫阙内只剩下陈默粗重的喘息和寒玉地面细微的嗡鸣。
良久。
“是。”一个字,冰冷、干脆,却仿佛抽空了她最后一丝力气。她重新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遮住了眸中翻涌的情绪。那只无意识按在胸口的左手,指节再次因为用力而泛白。
“此咒……名‘忘情’。”她的声音如同从极远的冰川深处传来,空洞而冰冷,“非毒非蛊,乃大道之诅,刻印于真灵本源。种咒者,以无上恶念为引,窃取幽冥权柄为基,锁情绝念。”
她微微抬起下巴,露出那段纤细脆弱的脖颈,仿佛在展示某种无形的枷锁。
“情念起,则咒印生。情念深,则咒印噬。”她的声音没有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七情六欲,皆为薪柴。爱恨嗔痴,皆是毒药。动情愈深,反噬愈烈。若至……”她停顿了一下,那个字眼仿佛带着刺骨的冰寒,“若至情难自禁,心念归一之时……便是真灵溃散,魂归虚无之刻。”
“忘情……即殒命。”她最后吐出这五个字,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又重得如同万钧玄铁,狠狠砸在陈默混乱的识海之上。
宫阙内陷入一片死寂,比之前更甚。只有陈默那带着血沫的喘息,如同破败的风箱,在冰冷的空气中拉扯。
阎小罗缓缓站起身,雪白的狐裘重新披回肩上,将那身破碎的宫装和胸口的隐痛一同遮掩。她背对着陈默,望向宫阙深处无尽的幽暗,只留下一个清冷、孤绝、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弃的背影。
“现在,你知道了。”她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冰冷,但那冰冷之下,是万丈深渊般的疲惫与……死寂。“本宫这条命,系在一缕情丝之上。断,则生。系,则亡。何其……可笑。”
她微微侧过头,露出小半张依旧苍白如纸的侧脸,眼角的余光扫向地上那个握着轮回镜碎片、如同从地狱最深处爬回来的男人。
“而你,陈默,”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极其复杂的、连她自己都无法分辨的意味,“你带着轮回镜碎片,闯进了这个死局。你……又能改变什么?”
疑问在冰冷的宫阙中回荡,没有答案。只有轮回镜碎片在陈默紧握的拳中,散发着微弱却执着的乳白光晕,仿佛在无声地回应着这幽冥最深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