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渊幻界深处,光暗交叠的界域像被打碎的镜面层层展开,一层层星辉倒映于魂界虚空之上,如梦似幻,又如一场遥不可及的沉睡记忆。
秦宁与两位寂源境长老——凌湛道尊、幽烬尊者,缓缓穿越一片“时空裂缝”状的魂渊通道,终于步入此界最深处的【镜渊核心】。
而眼前,赫然是一轮千丈之巨的“月镜”,悬于半空,静静旋转,镜面上倒映着一位素衣女子——绫境曦。
她盘膝而坐,眉宇紧锁,神色清冷如雪,周身气息极为虚弱,仅凭掌心那一枚灰白色花瓣微弱闪烁,才堪堪维持灵识不灭。
整轮镜月之外,万千道魂印锁链如繁星汇聚,交织为一座森严魂阵,缓缓旋转,宛若将整个镜渊界魂压倾注在了那一处——
而所有锁链的气息,皆来自一股至极的魂兽气韵:
——镜渊月煌。
那是一只被称作“万灵契兽族之主”的超脱神兽,传说中能映照众生魂本的“镜月神狐”,现如今其踪虽未现,但其气息,却已笼罩整片深渊。
“镜渊封轮阵……”
幽烬道尊沉声低语,眸光冷凝:“是专门封印命魂本源的极上魂阵,非界主之力不能施展。”
“是‘镜渊月煌’。”凌湛尊者一语道破,“神兽不现形,但留下的残息封界足以令界主级强者陷入沉眠。”
秦宁步近几丈,望向镜中绫境曦,她眼神微颤,却仍清明,缓缓抬手,指向镜月之心,唇齿轻动,只吐出几个字:
“她在……守一物。”
尚未明其意,魂风骤然逆转——
周遭虚空荡起层层银蓝波纹,犹如镜水碎裂,浮现出十数道身形模糊、面目倒影的奇异生物——镜渊幻兽!
每一头幻兽都如虚影所铸,身形与秦宁三人极其相似,但其动作诡异扭曲,眸中流转着极端的杀意与恶念,仿佛投射出他们识海中最深处的“反魂”。
——“识镜反投术。”
凌湛道尊一掌破空,顿时化作一道冰蓝寂光,直斩而去,然而那头幻兽竟化为虚影残识,一分为九,竟反卷而来!
“它们是我等识海映像所化……真实与幻象交叠,无法辨清!”幽烬尊者目露沉色。
秦宁目光沉静,却未慌乱。
“非破阵之法不可破幻。”
“你们拖住这些幻魂,我来斩阵。”
幽烬、凌湛一同点头,分别爆发寂源之力:
—
幽烬道尊 · 寂源技:冰寂魂渊阵!
天穹骤凝,万丈冰魂长枪贯空而落,一道寒域寂渊自九天压下,强行冻结虚实之间的幻魂流转!
凌湛尊者 · 寂源技:月息寂魂罗!
其识海中浮现一轮死月,化作万道魂线凝链,每一链皆贯穿幻魂轨迹,强行锁定敌魂识海路径,使其“识海循环”停滞三息!
—
短暂空隙间,秦宁目中青环一闪,手掌缓缓扬起。
“青环·二式——断界寂光。”
他并未全力施展,只以灵息一引,于镜阵最弱之点轻轻点出一道青芒。
下一瞬,魂阵上百条锁链仿佛被割裂了时间本身,在一刹间自断其根基,其封印轮转之力骤然一顿。
“好……果然是破开镜渊月煌阵势的唯一之力……”
镜中绫境曦眸中划过一丝光亮,吐息微震,似已感知封印微松。
但就在此时——
镜轮之中,一道银白魂辉骤然爆裂而出!
整个镜月魂阵发出一声空灵到极致的——“嗡”。
下一刻,虚空彼端,传来一声冷清低语:
“契魂叛变者……你终究来了。”
秦宁眉头轻皱,一步踏前。
镜渊月煌的真正投影,终于要现身于这“魂本映照”的封域中……
那一刻,天地寂绝。
当秦宁以【青环·断界寂光】之力撼动魂印锁链的最后一重封缚,半空中那八尾凝辉的月狐虚影,终于不再只是残影、意志、魂识共鸣——
——而是开始“真正现身”。
镜渊月煌的本体投影,降临了。
只听一声似凤吟非兽啸、似审魂之神只低叹的轻鸣响彻寂界虚空,整个镜渊幻界开始变色。
星辉倒灌,天地逆转。
无数镜面般的魂域碎层一层层破裂,层层交叠的“魂本映照阵”向内塌陷,在那塌陷的魂源核心中,一尊巨大的神影,如踏光凝形,踏寂而来。
八尾舒展,月辉化渊。
白金毛发如无声雪海,亿万魂印在它身上燃烧、浮现、游动。
其双瞳为两轮天镜之月,一明一暗,一映魂生,一映魂灭。
“那……就是它的真身?”
凌湛眼瞳剧缩,一股近乎魂识本源被“完整观照”的压迫感,让他不自觉后退半步。
而幽烬则直接强行压下识海动荡,低声道:
“不是完全本体……是它的一道魂识映投。但这已远远超出‘神兽’范畴,更像是魂系主宰在进行万灵魂本的清算。”
秦宁亦感受到那股降临的绝对魂权意志——
它不是为了战斗而来,而是为了“宣判”——对契魂叛逆者的最终问罪。
——而秦宁,正是它眼中的“叛逆之核”。
“魂本逆序者。”
镜渊月煌口中首次吐出人言,低沉却无比清晰,如万象神轮中剥离的审问之音,令天地不敢作声。
它没有立刻出手。
而是八尾齐展,凝出四十九面魂镜轮影,悬挂于它身后,那是它的第一重战技——
镜魂问天 · 审命起论。
这一刻,秦宁识海猛地一震!
他的命魂、记忆、识念、战技轨迹、修行经历,竟全部被那四十九面魂镜捕捉,轮番照映。
那是一种剥光一切伪饰与防护,只留下本源魂印暴露于神兽神镜之下的压迫——
“这不是攻击。”秦宁喃喃低语,青环已自动浮现于身前,光芒一寸寸收紧,为他遮断魂镜窥视。
“这,是神兽对我‘魂格’的判决。”
身侧,凌湛神色一凛,沉声开口:
“月煌已不再只将你视为敌,而是——违背契魂本律的‘魂源背逆者’。它不会杀你。”
“它将抹除你存在于‘万灵魂谱’之中的名页。”
此话一出,虚空瞬寒。
幽烬低声怒道:“那就动手吧……这不是审判,是清算。”
他祭出第二寂源技,霎时五重魂纹冲天而起——
寂源技 · 烬影燃魂轮!
而就在此时,月煌双眸终于缓缓闭合,轻叹一声:
“你识海的那个青环到底是什么?竟然......,。”
轰——!!
所有镜轮一并旋转,光之所照,不是魂体,不是战技,而是——秦宁识海中那一道缓缓浮现的“青环”。
青环所象征的,不仅是能量本源,更是“自由命魂的自我定轨”。
这是对镜渊月煌的“规则宇宙”最根本的挑战。
她怎能允许一个契魂者,在她的眼中、在万灵魂律之中,自行其道?
月煌终于出手。
——其终技,缓缓开启:
月煌万契 · 灭魂本印
这一次,不再是虚影,不再是幻象。
七道魂环,一环一印,正环绕秦宁——
那是要封死他所有“魂印投射”的未来路径。
战斗,真正开始了。
秦宁深吸一口气,青环在身前徐徐旋转,青光之下,第一光芒浮现:
青环 · 一式:灵锋透界。
他微笑。
“那便让我看看,你所谓的‘魂本律’,能否挡得住我这叛逆者——”
“——以青环·断命为剑。”
轰——!
他踏前一步,整片镜渊幻界瞬息震荡!
青环第四式【界渊反衍】仍未完全消散,便在此刻与另一重青辉共鸣融合,一道模糊、尚未命名的剑意轮廓自他掌心中凝聚。
那并非真正之剑,而是“断命”之意的具现——
一环为锋,一念即斩命魂本源。
镜渊月煌似感受到某种无法定义的毁灭气息,双瞳骤亮,一道镜魂之芒瞬间绽开,欲将秦宁拉入无尽镜像幻渊!
《镜魂问天》!
镜魂之光照彻识海,一瞬之内,无数秦宁自各个幻象角度浮现——
他曾在黑骨战矛前颤抖,他曾在青环第一次破碎之夜悲泣,他曾面对千蕊珊的生死决绝,他曾在万战之后,独自一人沉默而行……
一切痛苦、迷茫、懊悔,全被镜魂映照而出,犹如万千魂念撕扯心神!
但——
秦宁并未后退一步。
“你问我的魂本?”
“……可惜,我的魂,从来不容你来问。”
青环在此刻陡然暴涨!
第四式【界渊反衍】骤然彻底绽放,与初始一式“灵锋透界”之意隐隐重叠,断界、断命、断魂三重本源,在此刻于他一念间共鸣!
虚空忽如寂灭,所有幻象在青环剑意中崩碎!
镜渊月煌一声痛吟!
那不是普通的攻击。那是“逻辑重构”。
镜魂系统试图锁定秦宁本魂,却被青环直接反衍并击碎其逻辑根基!
镜渊月煌的躯体浮现裂纹,八尾魂辉骤然紊乱。
它咆哮着释放终极锁魂技【月煌万契】,亿万魂兽契影自虚空中浮现,汇聚成一座座魂印魂阵,欲强行锁秦宁于“万契之狱”!
但就在这时——
秦宁右手微抬,那尚未彻底成型的“青环断命之剑”,终于于虚空中化形!
——环锋即出,一剑斩魂根!
“你不是想封我的魂本?”
他轻声低语,声音淡漠。
“那便让我,从源头上斩了你所有定义‘魂本’的资格。”
青辉环剑,斩出!
无声之刃,如命理破灭。
这一斩,斩的不是身体,不是魂识,而是——“定义自身为神兽”的本质逻辑。”
镜渊月煌瞳孔骤缩!
它终于意识到:面前这个名为秦宁的“契魂叛逆者”,已非昔日可控之人。
“你……到底是谁……”
它哑声呢喃,还未来得及再言,一道青鸾环轮从其脊背之上彻底切入!
轰!!!
整片幻界彻底崩塌,镜渊月煌发出最后一声低鸣。
银雪之毛、八环月辉、万灵印记……尽数湮灭。
一代契兽之主,“镜渊月煌”,死于青环之断命一式。
而此战秦宁没有使用灭源神剑,直接以青环化剑将其寂灭
魂压溃散,镜月轮残,封域终破。
镜月深处,绫境曦终于睁开眼。
“……秦宁。”
她轻声唤名,那一刻,所有幻灭尽归寂静,唯余那道青辉未散的少年身影,踏破镜海,走来。
?
镜渊月煌之魂彻底崩灭的刹那,整个幻界的“镜魂封印逻辑”亦随之解体。月辉环裂,锁链碎灭,原本仿若寂牢的空间开始缓缓剥落,露出那早已压抑到极致的真实星河——
湮渊之下,虚界重归。
两道身影缓缓落于秦宁身后,正是凌湛与幽烬。
他们并未在终战中出手。自【界渊反衍】施展之始,到那轮未命名的“青环断命之剑”彻底湮灭镜渊月煌的逻辑根基,他们便知,这一战已无需他们干涉。
但此刻,望着那尚有余辉的青环在秦宁掌心微转,望着那月辉星火中依旧屹立不动的少年身影,他们二人,神情震撼到了难以言语。
凌湛沉默许久,缓缓开口:
“……以界识之力,破寂源契兽之主。”
“他不是越境而战,是在碾压一界。”
幽烬低声应道:
“这不是‘碾压’,这是……”
他顿了顿,看向那青环一闪之间映出的道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