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庄园地下密室的冰冷与空荡,如同无声的嘲讽,沉沉地压在沈观澜心头。扑空的挫败感,混杂着五感强行透支后的剧烈反噬,让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腔撕裂般的疼痛。李冰带队在密室和那条通往山后的密道里反复勘察,除了那几枚模糊的脚印和空气中几近消散的阴冷气息,一无所获。对方如同鬼魅,抹去了所有有价值的痕迹。
“对方对我们的行动…了如指掌。”李冰站在密道出口,望着外面萧瑟的山林,声音带着冰冷的怒意,“从晚秋遇袭开始,到黑蝎自杀留下血咒,再到这金蝉脱壳…环环相扣!这绝不是周家那些残余废物能玩得转的!背后一定有更高明的黑手!而且…他们似乎…在故意引导我们?”她看向脸色苍白的沈观澜,眼神锐利。
沈观澜靠在一块冰冷的山石上,闭目调息,强忍着脑中针扎般的剧痛。李冰的话如同冰冷的锥子,刺破了迷雾。故意引导?是陷阱?还是…某种更深层次的试探?镜渊、匕首、血咒…这些超越常理的力量,是否就是对方的目标?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信息贩子“小灵通”刘三儿发来的一条加密消息,只有短短一行字:
“蛇惊,货移‘香巢’。‘金丝雀’归林,巢内有‘铁盒’。”
沈观澜眼中寒芒一闪!小灵通的消息向来隐晦却精准。“蛇惊”指周家被警方突袭惊动;“货移”意味着赃物转移;“香巢”…结合“金丝雀归林”…金丝雀,笼中豢养的玩物…苏雅!
周家竟把从密室里转移出来的关键赃物,藏到了苏雅的公寓里!真是灯下黑!也真是…把苏雅利用到了极致!而“铁盒”,显然是指某种坚固的保险箱或容器。
“苏雅公寓!”沈观澜猛地睁开眼,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赃物在她那里!一个‘铁盒’!”
李冰瞳孔一缩:“苏雅?周浩那个前女友?消息可靠?”
“小灵通的命脉就是消息!”沈观澜扶着山石站直身体,虚弱感依旧沉重,但一股冰冷的决心支撑着他,“对方刚转移过去,还没来得及二次转移,这是最后的机会!但不能再硬闯!必须智取!打草惊蛇,货就真的飞了!”
李冰眉头紧锁:“苏雅公寓?搜查令需要理由和时间!而且,若赃物真在里面,我们贸然申请搜查令,对方背后的黑手很可能再次提前收到风声转移!”
“所以,不能走官方程序。”沈观澜的目光投向山下灯火初上的江州城,“我来取‘铁盒’。你…准备好收网。”
苏雅所住的“翠湖雅苑”高级公寓楼下,霓虹初上,映照着光洁的大理石地面。沈观澜穿着一身洗得发白、沾着几点油污的蓝色工装,戴着一顶压得很低的鸭舌帽,背着一个印有“江州快修”字样的工具箱。他微微佝偻着背,脸上带着一种底层劳动者特有的疲惫和木讷,巧妙地利用帽檐阴影和气息收敛,将自己彻底融入进进出出的快递员、外卖员和保洁工的人流中。此刻的他,不是名动江州的鉴宝师沈观澜,而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维修工“小王”。
听觉(谛听耳)!
尽管虚弱,五感运转如同生锈的齿轮般艰涩疼痛,但他依旧强行凝聚起一丝精神力。谛听耳如同无形的触须,穿透公寓大堂的喧嚣,顺着电梯井向上延伸,精准地锁定在18楼b座——苏雅的公寓。
公寓内:
高跟鞋烦躁地在光洁地板上踱步的“哒哒”声,频率极快,显示出主人内心的极度焦虑不安。
玻璃杯被重重放在茶几上的碰撞声。
更细微的…手指神经质地敲击手机屏幕的“嗒嗒”声,以及…压抑的、带着哭腔的啜泣!
苏雅的情绪,显然濒临崩溃。周家的崩塌、周浩的疯癫、自身的处境,以及这突如其来的“保管”任务,都让她惊恐万分。
沈观澜随着人流走进大堂,熟练地避开前台询问的目光,径直走向货梯通道。那里相对僻静,是维修工和保洁的常用通道。他按下18楼的按钮,货梯发出沉闷的轰鸣声开始上升。
电梯内,沈观澜闭目凝神,谛听耳全力运转,如同最精密的声呐,扫描着18楼b座公寓的墙体结构!
声音在固体中的传播远比空气清晰!墙体内部的钢筋水泥结构、水电管线的走向、空腔的位置…在谛听耳构建的声波模型中一一呈现!
主卧…次卧…客厅…卫生间…
突然!
在靠近客厅内侧、一幅巨大抽象装饰画后方的墙体内部!谛听耳捕捉到了一个极其明显的、与周围实心墙体不同的声波反馈!
一个规则的、长方体的空腔!空腔壁异常厚实,材质密度极高,显然是金属!而且,空腔内并非完全寂静,谛听耳捕捉到极其微弱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属于精密电子元件运转时特有的、极高频的电流嗡鸣声!
找到了!那个“铁盒”!一个嵌入墙体的、带有电子锁的高保密保险柜!
电梯门在18楼打开。沈观澜低着头,背着工具箱,走向b座。他按响了门铃。
门内烦躁的踱步声猛地停住。过了几秒,门上的猫眼暗了一下,显然有人在窥视。
“谁?!”苏雅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浓重的鼻音和警惕。
“物业维修!楼下1802投诉您家卫生间天花板有渗水迹象!师傅派我上来检查一下管道!”沈观澜的声音刻意压得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耐烦的市井气。
“渗水?没有啊!我…”苏雅显然很意外,也很抗拒。
“大姐,麻烦您配合一下!就检查一下,很快!不然楼下闹到物业办,大家都不好看!”沈观澜的语气带着点小人物特有的软中带硬。
门内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权衡利弊。最终,门锁“咔哒”一声打开。
门开了一条缝,露出苏雅那张妆容有些花掉、眼睛红肿的脸。她警惕地打量着门外这个穿着工装、帽檐压得很低的维修工,眼神里充满了疲惫和惊疑不定。
“快点!”苏雅侧身让开,语气生硬,显然只想赶紧打发走人。
沈观澜低着头,说了声“谢谢”,快步走进公寓。公寓装修奢华,水晶吊灯折射着冷光,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却廉价的香水味,试图掩盖某种不安的气息。他的目光飞快扫过,瞬间锁定了客厅内侧那幅巨大的抽象画——保险柜就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