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卯时,晨雾未散,秦煜已在筠心堂后院束甲。
玄铁枪斜靠在药柜上。
他摸着冰凉的甲叶,想起五年前北境出征时,宋雨初也是这样为他整理盔甲。
如今,物是人非。
倒不是说秦煜不念旧。
但对于宋家人,秦煜早已不会有任何想法。
如今。
自己还在,宋家却已经灭门。
“哥,这是新配的金疮药。”
李筠递过个蜡封瓷瓶,“里面加了薛老给的千年人参,止血生肌最好。”
她替秦煜系紧披风。
言语中,满是依依不舍。
吴峰扛着酒坛进来,大声嚷嚷着:“秦帅,这坛酒您路上喝,壮壮胆!”
秦煜接过酒坛,道了一声谢。
想起黑虎帮众昨夜在城门下摆的壮行酒,那些糙汉子们拍着他的肩膀说:“秦帅放心,京城有我们盯着!”
辰时三刻,秦煜来到京城驻军营地。
校场上,一万精兵早已列阵完毕,铁甲在晨光里闪着冷光。
驻军统帅张威大步迎上来,恭恭敬敬地抱拳行礼:“末将张威,见过秦帅!”
“张将军客气了。”
秦煜还礼,目光扫过队列。
将士们精神抖擞,显然张威平日里操练得法。
张威搓着手笑道:“秦帅您可算来了!末将早盼着跟您学两招北境战法呢!”
他指向校场东侧,“兵甲粮草都备齐了,就等您下令出发!”
点兵台上,参军展开花名册,秦煜逐一点过。
当念到“雷豹”时,队列里冲出个铁塔般的汉子:“末将雷豹,向秦帅报到!”
秦煜想起赵正河的信,这雷豹原是北境老兵,因伤调回京城,倒是个可用之才。
“诸位弟兄。”
秦煜踏上点兵台,声音传遍校场,“此次南下江南,并非征战外邦异族,而是平定民乱,赈济灾民。记住,我们是大乾的兵,护的是大乾的百姓!”
将士们轰然应诺,声浪震得旗杆上的大纛猎猎作响。
巳时整,队伍开拔。
秦煜骑在马上,看着京城的城门在身后缩小成黑点。
李筠站在城楼上挥手,青布裙角被风吹起,像只欲飞的蝶。
他想起临行前妹妹塞给他的油纸包,里面是刚烤好的麦饼,还带着炉温。
队伍行至桥边,张威策马靠近:“秦帅,前面就是漕运码头,咱们走水路还是陆路?”
“走水路,顺便查探漕运情况。”
秦煜望着河面上来往的漕船,想起先前的种种事情,“让雷豹带十个人,扮作商人先行,摸清沿途关卡。”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故意压低声音。
“末将明白!”
张威立刻心领神会。
有些事,不用说的太明白,一切尽在不言中。
夕阳西下时,船队驶入通惠河。
秦煜站在船头,看着两岸良田,心情复杂。
一路南下,沿途所见所闻,可谓触目惊心。
京城附近还好。
但随着一路向南,便可见不少灾民流离失所。
他们都是从南方而来的,北上逃荒。
再往南行,甚至能看到不少田地被洪水淹没,露出的树梢上还挂着破烂的衣衫。
这还没到江南地界。
不敢想象,真正到了江南又该是怎样一副人间炼狱的景象?
……
夜深人静。
船队行驶的速度也渐渐变慢。
大多数将士们,都进入了休息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