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太优秀了(1 / 2)

电话听筒“咔嗒”扣回座机的声响,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惊起一圈回音。

老周摘下老花镜,用衣角慢条斯理地擦着镜片,余光却瞥见李秀芝他爹像座失了魂的铁塔,直愣愣盯着墙皮剥落的角落,喉结上下滚动了好几次,才挤出句:“老周,这......咋整?”

窗外的槐树枝风吹的莎莎作响,风透过有窗户吹过来,像极了老黑眼底挥之不去的阴霾。

秀芝爹往桌上一拍,墨水瓶跟着晃了晃:“当年我当兵走得早,孩子娘把闺女拉扯大,又老早的走了,现在她二十四五还不婚不嫁,就惦记着那小子和报恩......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着落,却......”他没再说下去,只是重重叹了口气。

秀芝爹突然抬起头,眼眶通红,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泛着水光,这让老周想起二十年前,在战场上老李(就是秀芝爹)抱着重伤战友时的模样。“我这辈子最亏欠的就是秀芝,”老李声音发闷,粗糙的手掌狠狠抹了把脸,“她娘没了后,我又常年在部队,别人家闺女都有娘疼,可她......”

老周伸手拍了拍老黑宽厚的肩膀,指节叩在军大衣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老林那人我清楚,向来不打诳语。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里的茶叶都蹦了起来,“咱俩现在就去街道办蹲守!看看这易传宗到底是三头六臂,还是比金镶玉还金贵!要是真像老林说的那样......”

他压低声音,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大不了咱们豁出这张老脸,把秀芝往他跟前一塞!管他什么门第、学历,先让俩人处一处再说!”

老李怔了怔,随即咧嘴笑了,露出两颗被烟熏黄的虎牙:“你个老东西,还真有歪主意!”

可笑着笑着,他的声音又哽咽了,“只要秀芝能开心,就算让人戳着脊梁骨骂,我这当爹的......也认了。”

下午三点多,两个老兵并肩走出部队大院。老李的军大衣下摆依旧被秋风卷得猎猎作响,却不再似来时那般焦灼。

吉普车碾过石板路,车轮卷起的碎石子噼里啪啦敲打着底盘。老李握着方向盘的指节发白,喉结滚动半晌才开了口:\"秀芝这丫头,随她娘,生得秀气,个头也有一米六三。\"

他的声音混着发动机的轰鸣,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就是没念过几年书......\"

老周从副驾扭过头,看见老李鬓角新添的白发在路灯下泛着银光。车厢里弥漫着汽油味,老黑突然猛打方向盘,拐进一条梧桐大道:\"四二年那会儿,她娘带着十四五的秀芝来部队找我。她娘没福来的路上没了,那时候炮弹就在后头追,我抱着伤员往前跑,哪能顾得上孩子?\"他狠狠拍了下方向盘,惊飞了路边栖息的麻雀,\"后来只能把她送回老家,跟着爷爷奶奶躲在地窖里过日子。\"

月光透过车窗斜斜切进来,在老李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阴影。\"鬼子走了,民党又来。农村的丫头片子,要是被那些兵痞子瞧见......\"

他的声音陡然发颤,手掌无意识摩挲着方向盘上的裂纹,\"她爷爷奶奶就把她藏在柴房里,白天不敢出门,晚上转转借着月光学认字。\"

老周默不作声地掏出烟袋,烟丝燃烧的火星在黑暗中明明灭灭。老李突然苦笑一声:\"前段时间我爹没了,孩子随奶奶进了城,她跟着弟弟妹妹学认字,天天捧着报纸读到半夜。\"

吉普车碾过个坑洼,两人颠了颠,\"可后娘总嫌她碍眼,说女娃子都那么大了,读再多书也是泼出去的水......\"

车停在交道口办事处的梧桐树下时,老李的手还在微微发抖。老周拍了拍他的肩膀,烟袋锅里的灰烬簌簌落在军大衣上:\"别想了,进去看看再说。\"

可老李仍盯着仪表盘上秀芝十五岁时的照片——照片里的小姑娘攥着野花,笑得眉眼弯弯,身后是鄂豫根据地斑驳的砖墙。

上午的阳光斜斜探入街道办的木质窗棂时,易传宗刚将最后一位日报编辑送至街道办门口。

他礼貌地欠身道别,黑色中山装的下摆被穿堂风掀起一角,转身返回办公室时,公文包与门框轻碰出闷响。案头堆叠的资料已被晨光染成暖黄,他摘下钢笔帽的瞬间,金属笔尖与纸面摩擦出细碎的沙沙声。

户籍科档案室的霉味混着油墨气息扑面而来,易传宗伏在斑驳的木桌上,指尖划过泛黄的登记簿。

\"同志,这个'军属迁移证明'的审批流程......\"他对着戴圆框眼镜的老科员虚心请教,笔记本上很快列满工整的批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