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山坳中点起了更多的篝火。人们围坐在一起,分享着劫后余生的喜悦。丫丫抱着那只已经长大的野鸡,轻声唱着不知从哪里学来的童谣。赵铁柱和几个汉子正在修补被蝗虫损坏的屋顶。李老爹则带着孩子们,将死去的蝗虫收集起来,准备磨成高蛋白的虫粉。
崽崽坐在最高的那块岩石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切。月光洒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一层银色的轮廓。我走过去,递给他一碗热腾腾的野菜汤。
他接过碗,突然抬头问我:\"娘,我们还能在这里待多久?\"
我一愣,随即明白了他话中的深意。是啊,随着人越来越多,这片小小的山坳终将无法承载。蝗灾和匪患也不会是最后的考验。
\"不知道。\"我诚实地回答,\"但只要我们在一起,总能找到出路。\"
崽崽点点头,小口啜饮着热汤。片刻后,他轻声说:\"我今天看到东边的山谷里,有一大片平地,靠近水源。\"
我心头一震。他已经在思考未来了,思考一个更大的、能够容纳更多人的家园。
\"等春天来了,\"我柔声说,\"我们一起去看看。\"
崽崽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几不可见的笑容。在这个充满死亡与挣扎的世界里,希望,就像他眼中那抹坚定的光芒,永远不会熄灭。
夜风轻拂,带来远处不知名野花的淡淡香气。明天,还有无数的挑战等待着我们。但此刻,在这片我们用双手守护下来的小小净土里,一切都充满了无限可能。
篝火的噼啪声在山坳里此起彼伏,驱散着劫后余生的寒意和空气中残留的焦糊与药粉味。人们围坐着,低声交谈,脸上交织着疲惫与庆幸。丫丫的童谣还在轻轻哼唱,那只野鸡在她怀里安静地梳理羽毛。李老爹带着几个半大孩子,借着火光,仔细地将收集来的死蝗虫碾碎,石臼发出的沉闷声响反而带来一种奇异的安宁。
崽崽坐在高处的岩石上,那碗野菜汤捧在手里,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沾着烟灰的小脸。月光清冷地洒落,将他小小的身影拉长,投在身后的岩壁上,竟显出几分超越年龄的沉稳。我坐在他身边,感受着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混合着硝烟、草药和冰冷决断的气息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思索。
赵铁柱处理完掩埋匪徒的收尾工作,粗壮的手臂上还带着几道被蝗虫啃咬的血痕。他抹了把汗,大步走到岩石下,仰头看着崽崽,声音洪亮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敬重:“小恩人,接下来咋办?黑狼寨折了这么多人,怕是不会善罢甘休。还有这蝗虫,虽说飞走了大半,可谁知道会不会再卷回来啃剩下的?”
他的问题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水面,周围低声的交谈也渐渐停了下来。所有人都看向岩石上的那个孩子。火光映照下,崽崽的眼睛像两颗浸在寒潭里的黑曜石,清晰地倒映着跳动的火焰。
崽崽放下碗,碗底还残留着一点汤渍。他站起身,走到岩石边缘,俯视着下方一张张望向他的面孔。那目光不再是孩童的懵懂,而是带着一种审视与决断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