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族老设宴·酒中下药试深浅(1 / 2)

钱府小少爷钱宝的卧房,门窗紧闭,弥漫着浓烈的艾草燃烧的辛辣气息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病气与药味的沉闷。几盏长明灯摇曳着昏黄的光,勉强驱散角落的黑暗。

钱夫人哭得几乎晕厥,被丫鬟搀扶着,眼睛红肿如桃。钱老爷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房内来回踱步,肥硕的脸上满是油汗和恐惧。几个请来的大夫束手无策地站在角落,摇头叹息,看向床榻的目光充满了怜悯和绝望。

床榻上,那个昔日被宠得白白胖胖的小少爷钱宝,此刻已面目全非。高烧让他小脸通红滚烫,嘴唇干裂起皮,意识模糊,发出痛苦的呓语。更骇人的是他裸露在锦被外的皮肤——从脖颈到手臂,密密麻麻布满了赤红色的丘疹和水疱!水疱肿胀透亮,如同被沸水烫过,许多已经破裂,渗出腥臭粘稠的黄水,在皮肤上结成一片片污秽的痂壳。脓水沾染着昂贵的丝绸被褥,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

“宝儿!我的宝儿啊!”钱夫人看着儿子痛苦抽搐的小手抓挠着溃烂的皮肤,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几次想扑上去,都被丫鬟死死拉住。

“何少爷!何少爷来了!”管家带着哭腔的喊声如同天籁。

何济带着一身疲惫和尚未散尽的码头腥风,在林青萝的搀扶下快步踏入房间。浓烈的病气扑面而来,他眉心的血纹猛地一跳,体内温养的“灵犀感应”瞬间绷紧!一股浓烈、污秽、带着强烈传染性和死亡气息的疫病邪气,如同无形的毒瘴,充斥了整个房间!这气息远比张屠户身上的深海邪术更加阴毒、更加…针对凡人!

“天痘!”何济瞳孔骤缩,心中警铃大作!《医蛊双生经》中关于“天行时疫”的恐怖记载瞬间浮现脑海——**“痘发如沸,疹赤若烙,黄水横流,十室九空!”** 此疫凶险异常,传染迅猛,一旦爆发,后果不堪设想!

他强压下震惊,几步冲到床前,不顾钱宝身上溃烂流脓的可怖景象,伸出左手(右肩伤势未愈),三指搭上钱宝滚烫的腕脉。脉象洪大滑数,如沸水翻腾!邪热炽盛,已入营血!

“所有门窗打开!通风!把这些艾草撤了!换新的干艾,在院子里烧!浓烟熏屋外四周!”何济语速极快,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屋里所有人!用布巾浸醋,蒙住口鼻!接触过小少爷的衣物、被褥,全部用滚水煮过!钱老爷,立刻派人封锁这个院子!所有接触过小少爷的人,包括大夫、丫鬟,全部集中到西厢房隔离观察!未得我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出!违者…视为散播疫病,后果自负!”

一连串命令如同疾风骤雨,带着掌控生死的决绝!钱老爷被他的气势震慑,下意识地连声应诺,慌忙指挥下人照办。几个大夫面面相觑,虽然觉得这少年口气太大,但看着钱宝的惨状,也不敢多言。

房间迅速通风,刺鼻的艾草味被咸腥的海风冲淡了些许,但那股浓烈的病气邪氛依旧盘踞不散。

“何…何少爷!宝儿他…还有救吗?”钱夫人扑到何济脚边,泣不成声。

何济没有回答,目光死死锁定钱宝身上那些流着黄水的恶疮。常规退热消炎的药物对此等凶戾疫毒根本无效!必须以猛药祛邪,以霸术拔毒!《医蛊双生经》中记载了一种极其凶险的“以毒攻毒”之法——**“痘瘟焚身,邪热灼髓。唯‘痘苗’之法,引毒归表,九死一生!”**

此法凶险异常,稍有不慎,病人立毙!但此刻,别无他途!

“取刀!要锋利!薄刃!烈酒!火盆!快!”何济低喝,眼神锐利如刀。

下人很快取来一把锋利的小刀和烧得正旺的炭火盆。何济将小刀在烈酒中浸过,又在火焰上反复燎烤至通红发亮!刺鼻的酒气混合着灼热的气息弥漫开来。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眉心的灼痛和身体的疲惫,运转《医蛊双生经》中关于“引毒”、“归表”的秘法口诀。他左手持刀,右手食指蘸着烈酒,在钱宝胸口膻中穴附近一块尚未完全溃烂、但红疹密布的皮肤上,快速书写下一个由酒液构成的、充满引导与宣泄之意的——“泄”字!

> **“毒入膏肓,焚灼营血!酒引火路,意锁邪源!敕令——归表!”**

酒字完成的刹那,何济眼神一厉!手中烧得通红的小刀快如闪电般,在钱宝手臂内侧、几处最大最饱满、即将破溃的脓疱边缘,极其精准地划开几道浅浅的十字形切口!

嗤——!

一股腥臭无比、粘稠暗黄的脓血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猛地从切口处飙射而出!

“啊——!”钱宝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剧烈抽搐!

“按住他!”何济厉喝!早有准备的几个壮实家丁立刻上前死死按住钱宝的四肢!

何济动作不停!他丢开小刀,取过准备好的、蘸饱了烈酒的干净布巾,不顾那脓血的腥臭和灼热,用力按在钱宝手臂、胸口那些被划开的创口和密集的红疹上!用力擦拭、挤压!将深藏的脓毒邪热强行挤出!

“呃啊——!”钱宝痛得死去活来,小小的身体疯狂扭动!

脓血和黄水如同决堤般涌出,腥臭刺鼻!钱夫人不忍再看,晕厥过去。

何济面色冷峻,手下动作丝毫不停,口中清晰念诵着《医蛊双生经》中拔毒固本的“清瘟固元诀”:

> **“毒随脓泄,热随血出!创口为门,秽浊当除!银花连翘,清瘟败毒!意锁生机,固本培元!敕!”**

随着口诀念诵,他左手蘸着烈酒,在钱宝额心、胸口、肚脐各点一下,将一股稳固生机、激发自身抵抗力的意念强行灌注!同时,他吩咐林青萝:“青萝!取我药箱!将里面的‘牛黄清心丸’化开!加大量金银花露!快!”

林青萝强忍着恶心和恐惧,飞快照办。很快,一碗混合着牛黄清心丸粉末、散发着浓郁金银花清苦气息的药汁端来。

何济接过药碗,撬开钱宝紧咬的牙关,将药汁一点点灌了进去。这药性极其寒凉霸道,专攻热毒,配合他强行挤压排脓泄毒的手段,内外夹攻!

随着腥臭的脓血不断被挤出,随着那碗清瘟败毒的猛药灌下,钱宝撕心裂肺的哭嚎声渐渐变成了虚弱的呜咽。他滚烫的体温,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下降!原本赤红如烙铁的小脸,颜色开始变淡,透出一丝虚弱的苍白。最令人惊喜的是,他身上那些密集恐怖的红疹和水疱,在脓血挤出后,虽然依旧红肿,但肿胀的程度明显减轻,新渗出的脓水也变得清亮了许多!

“烧…烧退了!”一直紧张观察着钱宝额头温度的一个丫鬟惊喜地叫出声!

“疹子…疹子没那么吓人了!”另一个丫鬟也颤声道。

钱老爷扑到床边,看着儿子虽然虚弱但呼吸平稳、体温下降的模样,老泪纵横,对着何济就要下跪:“何少爷!大恩大德!钱某没齿难忘!从今往后,您就是我钱家的大恩人!粮仓里的米粮,您随便取用!”

何济疲惫地摆摆手,阻止了他下跪:“钱老爷不必如此。小少爷邪毒虽泄,但元气大伤,瘟毒未清。后续调理至关重要!”他详细交代了药方(以清热解毒、益气养阴为主,如银花、连翘、生地、玄参、麦冬、生黄芪等)和护理禁忌(避风静养、饮食清淡、伤口清洁),尤其强调隔离消毒的重要性。

“另外,”何济目光扫过房间内惊魂未定的众人,语气凝重,“此‘天痘’绝非天灾!传染性极强!源头恐有蹊跷!钱老爷,小少爷发病前几日,可曾接触过什么异常之人?或去过什么特别的地方?吃过什么不寻常的东西?”

钱老爷一愣,仔细回想,猛地一拍大腿:“有!三天前!宝儿他…他跟着他娘去镇外‘慈云庵’上香还愿!回来路上,在庵外那片野桃林里玩了一会儿!回来当晚就发起烧来!难道…是那桃林有问题?”

慈云庵?野桃林?何济心中警兆陡升!那地方离祖祠后山并不远!他立刻道:“立刻派人,将那野桃林暂时封锁!任何人不得靠近!等我亲自去查看!”

钱老爷连连应诺,立刻吩咐下去。

处理完钱宝这凶险无比的“天痘”疫症,天色已近黄昏。何济身心俱疲,眉心血纹灼痛难忍,在钱府上下千恩万谢和林青萝的搀扶下,才勉强回到守祠小院。

刚进院门,一个穿着体面、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何二爷府上的何管家)早已等候多时,见到何济,立刻躬身行礼,脸上堆满了恭敬的笑容:

“何少爷辛苦了!二太爷知道您今日接连救治张屠户和钱小少爷,劳苦功高,特意在府上备下薄酒,一是为张屠户和钱小少爷压惊祈福,二是…二太爷说,前些日子族中多有误会,族老们深感愧疚,想借此机会,向您赔个不是,也商议一下您执掌秘卷后,族中该如何协力支持您的大事!特命小的来请您务必赏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