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少游的喉结滑动,望向沈烈的眼里有血丝游动:“被流矢惊丢了两匹良驹,杜都头要杀我,是张军头求情,保下我的命。”
“噢,原来如此,难怪你会为他不要命。”
沈烈回头望了一眼案上的横刀,走过去拿在手中,抬眼看了一下洪少游,随后抽刀走到洪少游的身后,将寒凉的刀身贴在他的脖子一侧。
洪少游没有动,瞪大眼睛望向前方,等待那一刻的到来,等待鲜血的喷溅。
不过,锋利的刀锋并没有砍在脖子上,而是砍断了身上的绳索,“我本可以杀你,但我想留你一条命,对于你来说,这算不算救命之恩?”
“算!”
洪少游在错愕之中说出这个字。沈烈的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问道:“知道为何留你一条命吗?”
洪少游揉着被捆麻的胳膊,缓缓摇头。
沈烈转到洪少游的身前:“因为那些人都受过张权的恩惠,却只有你肯为他拼命,所以你是个知恩图报的汉子。”
洪少游浑身一震,月光从帐外斜切进来,在地上划出明暗分界,也将他照在惨白的光痕里。
“我杀了张权,而张权对你有恩,所以你应该恨我,但你也应该清楚,那晚如果我没有带兵,死的人会是我,这就是一场权利游戏,因此说张权并非死于我手,而是死在妄自尊大。”
说着,沈烈望向洪少游。
洪少游默默点头,他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良禽择木而栖,君子择善而交,我希望你能听懂这句话,如果听懂了,那就留下,若是听不懂,我也不会为难你,你现在就可以离开,可以寻机替张权报仇。”
沈烈说完,转身走到木案后,重新落坐,等待洪少游的选择。
“我可以走?”
“可以,没人会拦你。”
沈烈颔首,眼中却已然闪出寒意。
“多谢将军不杀之恩!”洪少游冲着沈烈拱了拱手,转身走出军帐,走进月色之中。
冯晖提刀闪进帐内:“烈哥儿,真就这么放他走?”
沈烈站起身,走到帐门前,望着逐渐走远的洪少游,冷冷一笑:“他若回头,就不会死,否则…把弓箭给我!”
沈烈看中洪少游的孤勇和彪悍,所以才会给他一次活命的机会,但他要识时务,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留着反倒是祸害。一诺没有千斤重,只是一句话而已,这句话可以是真,也可以是假。
铁弓的弓弦被拉成满月,闪着寒光的箭簇也指向洪少游的后心,如果十步之内洪少游再不回头,沈烈会毫不犹豫地射出这一箭。
月色里,洪少游放缓脚步又走了五步,随后停了下来,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像是在犹豫着什么,继而转头看向军帐,看到沈烈正站在帐门口望着他,似乎还带着笑。
“将军,少游愚笨,请将军责罚!”
当洪少游单膝跪在沈烈的面前时,沈烈的冷笑暖了起来,伸手扶起洪少游:“不是愚笨,是你应该有这样的犹豫与抉择,若你立即答应,反倒让我看不起了,如此更好,以后就留在我身边做个掌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