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手中的铜刀在第七具遗骸枕骨处停住了。刀刃与骨面摩擦发出金石相击之声,那本该是人体最坚硬的部位,此刻却显出一道三寸长的凹槽,边缘整齐如匠人用墨线量过。崔月隐的罗盘碎片突然从袖中飞出,\"坎\"位瓷片\"叮\"地嵌入凹槽,严丝合缝如同定制。
\"枕骨贯顶相。\"赵明烛的异色瞳在昏暗的验尸房里闪烁。右眼看见的是普通颅骨,左眼却映出骨缝间游动的靛蓝色光纹——那些纹路组成《玉管照神局》记载的贵相:\"伏犀贯顶,文曲入命\"。他的断簪划过凹槽底部,带起一撮闪着金光的骨粉,在烛火下显露出微雕的《景佑四年进士榜》片段。
薛冰蟾的机关手甲\"咔嗒\"展开。精钢部件组合成浑天仪形状,将铜刀上的骨粉吸入\"文昌\"星官位置。当仪器转动到第三周时,骨粉突然凝聚成微型人形,摆出《锁院赋》中描述的\"捧卷跪读\"姿势。她突然拆下手甲小指关节,露出藏在钢套里的状元骨相图——画中人的枕骨凸起形状,与眼前骸骨凹槽完全吻合。
\"不是天生的。\"陈砚秋的青铜剑横在颅骨上方。剑脊《锁狱赋》铭文中\"骨相天成\"四字正渗着血珠,血滴入凹槽的刹那,整具骸骨突然震颤,三百六十处关节同时发出编钟般的鸣响。从颈椎到趾骨,每块骨骼表面都浮出针尖大小的星宿符号,排列方式与楚星河遗留的密档如出一辙。
崔月隐突然咳出大口黑血。血沫喷在骸骨胸肋处,竟被骨面吸收,在内部形成血管般的红色纹路。她的罗盘碎片自动排列成反八卦阵,将烛光折射到颅骨眼窝——空荡荡的眶内壁上,刻着《洗冤录》中未记载的验骨口诀:\"枕骨凹,文星陷,当查胛下第三棱。\"
\"玉圭......\"赵明烛的断簪突然吸附在胛骨边缘。当他撬开第三根骨棱时,一枚寸许长的微型玉圭从骨髓腔滑出。圭面刻着《景佑四年殿试策问题》,而圭背的星图与楚星河密档完全吻合。更骇人的是圭首镶嵌的磁石,其极性竟与墨池底挖出的北斗阵磁石相反。
薛冰蟾的手甲猛地插入颅骨口腔。精钢指尖从颚骨夹缝中勾出半片龟甲,上面用骨针刻着《皇佑元年誊录官誓词》。当她把龟甲举到灯下时,甲背裂纹突然扩展,露出内层暗藏的骨粉——这些粉末在气流中组成《河图》数字排列,而\"地四生金\"位置的骨粒明显泛着鎏金色。
\"金粉入骨。\"陈砚秋肋间的灼痕突然撕裂。靛蓝液体涌出,在空中凝成父亲遗留的《相骨图》。当图中\"伏犀骨\"标注与遗骸重叠时,玉圭突然射出一道青光,将整具骨架照得透明——骨髓腔内密布着金线般的纹路,组成《景佑四年科场案》被焚毁的原始勘验记录。
崔月隐的罗盘碎片突然刺入骸骨趾骨。染血的瓷片在骨缝间搅动,带出丝黑胶状物。当她将这团物质举到烛下时,胶体表面渐渐浮现出《韩氏家谱》片段,记载着某位先祖在淳化三年\"得异人授相骨术\"。而文末的朱批,用的正是掺入骨粉的雌黄朱。
\"活钉改相......\"赵明烛的异色瞳同时映出双重景象。右眼看见的是普通玉圭,左眼却显现出圭内暗藏的《锁院骨相篡改录》。当他用断簪挑开圭面星图时,底下露出用骨灰写的密注:\"景佑四年三月初七,于氐宿分野人枕骨嵌玉圭,可夺其文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