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雁北尘(2 / 2)

“大人,您就这么算了?” 李昭往火里添了根红柳枝,火星子溅到他刀疤上,“他们是皇帝的眼,盯着咱们,也盯着柔然。”

“盯着柔然,总比盯着咱们好。” 陈五拨了拨炭火,羊肉的焦香混着红柳的苦香,“皇帝要的是边安,咱们要的也是边安 —— 只要互市能让胡汉吃上甜的,他的眼就成了护甜的盾。”

李昭摸了摸腰间的三棱箭:“可万一他盯着盯着,就想动刀了呢?”

陈五望着天上的月亮,月光像层薄霜,铺在甜市的界碑上。他想起巴图阿爷今天说的话:“陈大人,我孙子的铃铛,柔然的牧人听了都眼馋 —— 他们也想要甜的声音。”

“等哪天,柔然的牧人比皇帝更怕刀响,他就不想动刀了。” 他说,“互市不是刀鞘,是糖霜 —— 刀上沾了糖霜,谁还舍得砍?”

三天后,王二牛又要 “巡草”。陈五站在甜市口,看着他们的马队消失在雁门关外。李昭凑过来:“大人,某跟去看看?”

“不用。” 陈五摸出甜灯,金砂在掌心散成 “北” 字,“他们去的地方,我上辈子在地图上看过 —— 漠南的草甸子,柔然的夏牧场,还有狼旗营的哨卡。”

李昭愣了:“您上辈子... 真去过?”

“上辈子没去过,” 陈五笑,“但上辈子的书里写过 —— 要打草原,得先知道草多高,水在哪儿,马群怎么走。皇帝让他们探的,是打仗的路;咱们让牧民走的,是吃甜的路。两条路,看谁先走到头。”

午后,柔然的商队到了。巴图阿爷的骆驼驮着新剪的羊毛,后面跟着二十多顶帐篷 —— 这是他联络的漠南牧民,听说甜市能换盐,拖家带口来的。

“陈大人!” 巴图阿爷跳下马,怀里抱着个布包,“这是我阿妹的儿子,叫铁莫尔,刚娶了媳妇。他们想换套犁,再换块花布 —— 给新媳妇做嫁衣!”

铁莫尔的媳妇躲在骆驼后面,红盖头露出半张脸,眼睛亮得像星星:“大魏的花布,比柔然的羊毛还软。”

陈五让人搬来花布卷,靛蓝的、绯红的、月白的,在阳光下铺成条彩虹。铁莫尔的媳妇挑了块绣着并蒂莲的,手指抚过花纹:“这花,和我阿娘的银锁一样甜。”

王二牛的马队回来时,天已经黑了。陈五站在木楼上,看见他们的马背上多了几个布包 —— 不是巡草的工具,是装着泥土和草籽的麻布袋。

“大人,” 王二牛递上块干酪,“漠南的牧民托某带的,说甜市的盐比可汗的赏赐还香。”

陈五接过干酪,咬了口,咸里带着奶甜。他望着甜市的灯火,像撒在沙地上的星星 —— 王二牛带回来的是漠南的土,牧民带回来的是漠南的心。

深夜,陈五坐在界碑下,甜灯在掌心凉了下来,金砂散成 “连” 字。他望着北方的天空,那里有柔然的龙庭,有狼旗营的帐篷,有和铁莫尔媳妇一样想穿花布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