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的刀又劈断巫祭的右腿。巫祭倒在祭坛前,望着裂开的黑玉,突然笑了:\"狼神... 要收利息了。\"
黑玉的裂缝里涌出黑雾,像团活的墨,瞬间裹住了巫祭的尸体。尸体开始膨胀,皮肤崩裂,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黑虫 —— 是蛊母,每只都长着狼头,红眼睛亮得像火。
\"蛊潮!\" 李昭的唐刀砍翻冲过来的金鹰骑,\"阿依古丽的药粉呢?\"
\"在老匠头那!\" 阿月把甜灯扔给陈五,\"带着灯和甜南跑,我断后!\"
陈五接住甜灯,金砂烫得他掌心发红。他看见阿月的银镯子在黑雾里闪,她挥着腰刀,每劈死只蛊母,刀身就多道缺口。甜南在老茶商怀里哭,陶片上的金砂被眼泪泡成了金汤。
\"陈将军!\" 铁罕的声音带着哭腔,\"崖边的吊桥断了!\"
陈五往崖边看,原本连接鬼面崖和草原的木桥正往下坠,金鹰骑的箭雨追着他们,钉在石柱上,发出 \"噗噗\" 的闷响。李昭的破阵营勇士们倒了一片,毒刺的三棱刺插在最后一个骑手头盔里,自己却被三支箭钉在墙上。
\"阿月!\" 陈五喊,\"跟我走!\"
阿月回头,银镯子的 \"月\" 字被黑血糊住了一半。她笑了笑,把腰刀插进祭坛的缝隙里:\"带着甜南,找块能种甜草的地... 把我的镯子埋在她床头。\"
黑雾突然浓了十倍,陈五被呛得后退。等他再睁眼,阿月已经被蛊潮淹没,银镯子的光最后闪了闪,像颗坠落的星。
\"阿娘!\" 甜南的尖叫刺穿了黑雾。
陈五的短刀掉在地上。他抱起甜南,甜灯的金砂突然全部涌出来,像道金色的墙,隔开了蛊潮和金鹰骑。李昭拽着他往崖边跑,唐刀砍断最后几根缠着蛊母的藤条。
\"跳!\" 李昭指着崖下的深谷,\"下面有条河,我阿爹说能通青鬃部!\"
陈五望着怀里的甜南,她的陶片还攥在小手里,金砂渗进了她的指甲缝。他咬了咬牙,跟着李昭纵身跃下。
风灌进耳朵里,陈五听见金鹰骑的喊杀声越来越远,听见蛊潮的尖叫被河水声盖住,听见甜南在他怀里抽噎:\"阿娘的镯子... 没了。\"
他们落在河中央的礁石上,冰水瞬间浸透了棉衣。陈五摸了摸甜灯,灯身的裂缝里渗出了血 —— 是阿月的血,混着金砂,把灯染成了暖金色。
李昭抹了把脸上的水,指着上游:\"青鬃部的冬窝子在北边,巴图的骑兵应该还在平乱... 但金帐汗的人不会罢休,他们要的是甜灯。\"
陈五望着怀里的甜南。小丫头哭累了,正舔着陶片上的金砂,脸上还沾着阿月的血。他摸了摸她的发顶,指尖碰到块硬硬的东西 —— 是阿月编的草环,不知道什么时候套在了她头上。
\"走。\" 他说,\"去青鬃部,找巴图的额吉熬碗热奶,给甜南洗把脸... 然后,找金帐汗讨个说法。\"
李昭点头,从怀里摸出半面唐旗。旗面被血浸透了,\"李\" 字却更清晰了:\"我阿爹说,唐旗沾了血,才算是活过来。\"
河水带着他们往下游漂,月光把礁石的影子拉得老长。陈五望着对岸的草原,那里有青鬃部的炊烟,有甜州的城砖,有阿月没说完的话。
他知道,金帐汗的金鹰骑不会就这么算了,蛊潮还在鬼面崖的黑雾里爬,甜灯的光越来越烫 —— 但他不在乎。
因为甜南还在他怀里,甜灯还在发光,李昭的唐旗还在风里飘,阿月的银镯子虽然没了,但 \"月\" 字刻在了甜灯的裂缝里,刻在了甜南的陶片上,刻在了每个活着的人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