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灯浮在水面上,灯身的九道裂缝里都渗出金液,汇集成朵金色的莲花。沙母的脸在莲花里慢慢消散,最后变成粒沙,被风卷走了。
\"沙母... 死了?\" 铁罕问。
阿依古丽摇头:\"她是沙漠的怨气成的,散了还会聚。但甜灯的光镇住了河底的怨核,往后五十年,鬼哭河不会再发疯。\"
陈五捡起甜灯,灯身凉了,裂缝里嵌着颗小珍珠 —— 是甜南的眼泪,刚才滴进去的。他摸了摸怀里,狐王送的陶片只剩三块,每块都沾着甜南的口水。
\"走。\" 他说,\"过了河,就是绿洲。\"
商队重新整队时,甜南突然挣开阿月的手,往河边跑。陈五心一紧,追过去,却见她蹲在沙地上,小手指着块凸起的石头 —— 石头上刻着字:\"甜州陈五,到此一渡,沙暴不侵,河神不阻。\"
\"是铁柱刻的。\" 阿月说,\"他的刀工,我认得。\"
陈五的泪掉在沙地上。他想起铁柱临死前说:\"陈五,你带着百姓走,我在前面给你们刻路标。\" 原来铁柱的魂一直跟着他们,在红石山的岩画里,在沙狐冢的地道里,在鬼哭河的浪涛里。
\"铁柱,\" 陈五轻声说,\"我们到了。\"
过了鬼哭河,天刚蒙蒙亮。
绿洲像块绿宝石,嵌在沙海尽头。胡杨排成队,像甜州的老城墙;红柳开着花,像阿月的红棉袄;泉水叮咚响,像小丫头的笑声。
\"到了!\" 毒刺喊,\"真的到了!\"
老茶商捧起泉水喝,枣核袋在他怀里晃:\"甜的!和甜州的井一样甜!\"
老匠头蹲下来摸土:\"这土能烧陶,比甜州的还黏!\"
阿月抱着甜南转圈圈,红棉袄上的沙粒落进草里:\"甜南,这是新家。\"
甜南咯咯笑,把陶片塞进陈五手里 —— 是狐王送的最后一块,刻着和甜灯一样的纹路。陈五把陶片按进甜灯的裂缝,灯身突然发出强光,照得绿洲亮如白昼。
\"看!\" 铁罕指着远处。
绿洲深处立着座石屋,墙上刻着狼旗纹 —— 和甜州的狼旗一模一样。石屋前的枣树上挂着串铜铃,风吹过,叮零作响,像铁柱的笑声。
陈五走过去,推开石屋的门。屋里摆着张木桌,桌上放着封信,压着块甜州的城砖。信是铁柱写的,墨迹还新:
\" 陈五,我知道你们能到。甜州的土埋着我们的骨,甜州的魂跟着你们的脚。这绿洲是我三年前探的,屋后面有地,能种枣;井里有水,能煮茶;墙上有砖,能烧陶。你们好好活,替我看甜州的春天。\"
陈五把信贴在胸口。阿月抱着甜南站在他身后,铁罕和商队的人站在门口,毒刺、老茶商、老匠头蹲在枣树下捡枣核,阿依古丽在井边滤水,甜灯的光照着每个人的脸,暖得像甜州的太阳。
\"铁柱,\" 陈五说,\"我们替你看春天。\"
风从绿洲深处吹来,带着青草香。陈五望着远处的胡杨林,仿佛看见铁柱的身影,穿着狼旗兵的铠甲,冲他挥了挥手,然后融进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