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最后一抹残阳的余晖将西边天际染成一片暗金,如同熔化的金汁泼洒在连绵的黛色山峦之上。
无名道观静静伫立在半山腰,新修缮的殿宇轮廓在暮光中显得格外肃穆。丈高的围墙隔绝了山林的喧嚣,庭院中新铺的青石板被晚霞映照,泛着温润的光泽,透着几分安宁。
袅袅炊烟自偏殿灶房升起,带着新米蒸腾的清香,与山间草木清气混合,飘散在微凉的晚风里。
李天盘膝坐于主殿前的石阶上,闭目调息。琉璃脏腑缓缓运转,暗金气血如汞浆般在坚韧如龙筋的脉络中无声奔流,蕴养着白日演练数门化境武技带来的细微消耗。他的气息沉凝如山岳,与身后这座逐渐焕发生机的古老道观隐隐融为一体。
这份来之不易的宁静,却被一阵由远及近、粗鄙嚣张的喧哗声粗暴地打破。
“哐当!” 道观那扇刚加固不久、刷了新桐油的原木大门,被人用蛮力狠狠踹开,撞在墙上发出痛苦的呻吟。门轴不堪重负地嘎吱作响。
五条人影,带着一身山林悍匪特有的粗野和汗腥味,大摇大摆地闯了进来,如同五头闯入净地的野猪,瞬间破坏了道观的清幽。
为首一人,身材矮壮敦实,活像个石墩子。满脸横肉,一道狰狞的刀疤从左边眉骨斜劈至嘴角,随着他说话而扭曲蠕动,如同一条丑陋的蜈蚣。
他敞着怀,露出浓密的胸毛和虬结的肌肉,腰间挂着一柄厚背鬼头刀,刀柄上缠着的布条早已被汗渍和油垢浸染得乌黑发亮。
他身后跟着四个喽啰,个个手持杂七杂八的兵刃,有豁口的砍刀,有锈迹斑斑的梭镖,脸上都带着一股子混不吝的痞气和贪婪,眼神肆无忌惮地在道观内扫视,如同打量自己的猎物。
“呸!”刀疤脸一口浓痰啐在庭院中央新铺的青石板上,留下醒目的污迹。他叉着腰,鼓着一双牛眼,扯着破锣般的嗓子吼道:“里面管事的死绝了?给老子滚出来!黑风寨收例钱了!”
声浪在寂静的庭院中回荡,惊飞了屋檐下几只归巢的鸟雀。
李天缓缓睁开眼,眸中无悲无喜,平静得如同古井深潭。他站起身,拍了拍道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动作从容不迫。
目光扫过这群不速之客,在那刀疤脸身上略作停留。锻体圆满的气息,带着一股蛮横的血气,如同未开锋的钝刀,在他琉璃脏腑和暗金气血的感知下,粗糙得如同砂纸。
“黑风寨?收例钱?”李天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喧嚣,带着一丝山间清泉般的冷冽,“此地乃清修之所,与尔等山寨素无瓜葛。何来例钱?”
“素无瓜葛?”刀疤脸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咧开大嘴,露出满口黄牙,嗤笑道:“老子说有关系就有关系!整片黑风岭,都是俺们大当家的地盘!甭管你是和尚庙还是道士观,在这地界上喘气儿,就得给俺们黑风寨上供!这是规矩!懂不懂?”他唾沫星子横飞,喷得老远。
一个獐头鼠目的喽啰立刻帮腔,指着李天叫嚣:“就是!识相的,乖乖把粮食、药材,还有值钱的玩意儿都交出来!我们疤爷心善,还能饶你这破观多喘几天气!不然…”他掂了掂手里的梭镖,一脸凶狠,“拆了你这鸟观,把你绑回山寨做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