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观深处,一扇厚重的、布满虫蛀孔洞的楠木门扉,隔绝了后院灵田的草木清气与前殿修缮残留的烟火气息。
门楣之上,一块早已褪尽漆色的匾额斜斜挂着,蛛网尘封,隐约可见“藏经”二字,第三个字已被蛀蚀得模糊不清,只余一点残痕。这便是玄真子醉后呓语中提过一嘴的“破书阁”。
李天立于门前,指尖拂过冰冷粗糙的木门,积尘簌簌而落。他深吸一口气,琉璃脏腑运转,暗金气血奔涌,沛然巨力灌注双臂!
“嘎吱——吱呀呀——!!!”
令人牙酸的呻吟声中,那扇不知尘封了多少岁月的厚重木门,被缓缓推开一道缝隙。一股混合着陈腐纸张、朽烂木头、浓重霉味以及细微动物粪便气息的、令人窒息的浊气,如同沉睡了百年的幽灵,扑面而来!
李天屏息凝神,侧身而入。门内景象,比预想中更为破败。
这所谓的“藏经阁”,不过是一间方丈大小的斗室。屋顶数处瓦片缺失,几缕惨淡的天光斜射而下,照亮空气中悬浮翻滚的、如同浓雾般的尘埃。
墙壁斑驳,大片大片的墙皮早已剥落,露出里面发黑发霉的土坯。墙角、梁柱上,厚厚的蛛网如同惨白的裹尸布,层层叠叠,粘满了干瘪的虫尸。
几只受惊的硕大老鼠“吱吱”尖叫着,拖着油亮的尾巴,闪电般蹿入墙角的破洞深处,留下一串细碎的爪印和几粒黑色的粪便。
斗室中央,并无想象中的高大书架、博古架。只有寥寥几个倚墙而立的、同样布满虫蛀和霉斑的矮柜,材质似乎是普通的松木,早已腐朽不堪,柜门歪斜,摇摇欲坠。地上散落着一些黑乎乎、辨不出原貌的块状物,似乎是朽烂的蒲团或坐垫残骸。整个空间,弥漫着一种被时光彻底遗忘的死寂与衰败。
“这便是…道观传承?” 李天心头微沉。玄真子临终托付观主令时,只言片语提到“香火”与“破观”,对这藏经之地却只字未提。若非他仔细搜寻,此地恐怕会随着道观彻底坍塌而湮灭。
他目光锐利如电,扫过那几个矮柜。其中一个位于角落、相对保存稍好的矮柜吸引了他的注意。柜门紧闭,但一把锈迹斑斑、几乎与柜体融为一体的黄铜小锁,却顽强地挂在朽烂的铜环上,诉说着曾经的主人对此柜的些许“重视”。
李天走上前,并未强行破锁。手指拂过柜门表面厚厚的积灰,指尖传来朽木特有的、如同腐泥般的绵软触感。他并指如刀,玉泽皮肤下暗金龙筋微动,指尖凝聚一丝凝练的暗金气血,如同最精密的刻刀,沿着锁眼边缘轻轻一划!
“嗤!”
一声轻响,那早已被锈蚀得脆弱不堪的铜锁应声而断,跌落在地,摔成几块暗绿的碎片。
李天缓缓拉开柜门。
“吱嘎——”
朽烂的合页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柜门开启的瞬间,更浓烈的霉腐气息混杂着纸张特有的陈年气味扑面而来,呛得人鼻腔发痒。
柜内并无珠光宝气,更无神兵利器。映入眼帘的,是堆积得满满当当、却又杂乱无章的——薄册!
这些册子大多用粗糙的、泛黄发脆的毛边纸装订而成,封面或是早已脱落,或是仅存一角,上面用浓淡不一的墨迹书写着书名。更多的则是散乱地堆叠在一起,书页卷曲、粘连、破损,如同被遗弃的枯叶。
李天伸出手指,极其小心地拨开最上层几本粘连在一起的册子。指尖触碰到书页,那脆弱的纸张发出细微的呻吟,仿佛下一刻就会化为齑粉。他动作轻柔得如同在触碰初生的蝶翼,将一本相对完整的册子取出。
拂去封面厚厚的积灰,露出模糊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