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的指尖在U盘接口处顿了顿，指腹蹭过金属外壳的凉，像在确认某种决心。

他想起李主任说\"第三层之后\"时，目光里那丝近乎悲悯的沉重，又想起匿名短信里\"上次的事\"——玻璃渣混着红漆划开皮肤的疼，此刻在掌心的旧疤上微微发烫。

\"叮。\"系统光屏突然在视网膜上展开，淡蓝的光雾里浮着一行小字：\"检测到目标文件，已启动资金流向分析模块。\"

他深吸一口气，将U盘推进电脑。

财务报表的数字如潮水般漫上屏幕，林昭的瞳孔微微收缩——那些跳跃的数字里，有他前三天在拆迁户账本上见过的建材单价，有上周在企业年报里标红的设备采购额，此刻全以另一种形态，在政府财政拨款的名录下排列组合。

\"发现可疑账户集群。\"系统提示音轻得像呼吸，光屏里跳出七个带红框的账号，\"关联度89%，建议交叉比对财政支出明细。\"

林昭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通讯录翻到\"陈秘书\"的名字时，手机在掌心里震了震。

他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十七分，这个点打电话......但指尖还是按下了拨号键。

\"小林？\"陈秘书的声音带着刚被惊醒的沙哑，却立刻清了清嗓子，\"是不是要调财政支出明细？\"

林昭喉结动了动：\"陈姐，能帮我调近三年新能源产业补贴的流水吗？

要具体到每笔拨款的申请文件号。\"

电话那头传来鼠标点击声，\"稍等......我现在用内网查，十分钟后发你加密邮箱。\"停顿两秒，又补了句：\"记得开 vpn，别留痕迹。\"

挂了电话，林昭把保温杯里的茶喝得见底。

茶梗卡在杯底，像根细小的刺。

他盯着屏幕上的可疑账户，突然想起父亲书房里那本翻烂的《审计学原理》——老林总说，数字不会说谎，但说谎的人会给数字化妆。

\"滴。\"邮箱提示音响起时，窗外的雨丝正撞在玻璃上。

陈秘书发来的压缩包有十七个G，林昭解压时手指都在抖。

系统适时弹出分析模型，蓝色光流在数字间穿梭，像根透明的线，将分散的支出、企业营收、账户流水串成一张网。

\"发现异常定向补贴。\"系统的机械音里竟像是带了点锐度，\"2021年q3，青发新能源科技有限公司，以'光伏设备升级'名义申请补贴580万；2022年q1，同企业以'储能技术研发'名义申请补贴720万；2023年q2......\"

林昭的后槽牙咬得发疼。

他调出青发科技的工商信息——法人代表是周建雄的侄子，注册地址是间二十平米的共享办公室，社保缴纳人数始终显示\"1\"。

手机在此时震动，是赵律师的微信：\"资料收到，我半小时后到你办公室。\"

赵律师推门进来时，雨丝沾在她的卷发上，像撒了把碎钻。

她把公文包往桌上一搁，发梢还滴着水：\"小林，你给的补贴明细我看了。\"她抽出张打印纸，红笔圈了三行字，\"《地方财政专项资金管理办法》第二十一条，明确要求同一企业同一项目三年内不得重复申报。

这三笔补贴......\"她的笔尖重重戳在\"光伏设备升级\"和\"储能技术研发\"上，\"本质上是同一套设备的不同包装，连验收报告里的设备编号都重复了。\"

林昭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旧疤：\"能定性为虚报冒领吗？\"

\"如果能拿到设备现场的照片——\"赵律师突然顿住，目光扫过他手背上的白痕，声音软了些，\"你要小心，周建雄背后的陈老......\"

\"我知道。\"林昭打断她，从抽屉里拿出个移动硬盘，\"这是系统......我找朋友调的设备实拍，去年冬天青发科技的厂房根本没装光伏板，所谓的储能设备是堆废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