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办公室时，赵主任正站在他桌前，手里捏着半张快递单。

“纪检委的挂号信，”赵主任把单子推过来，“寄件人写的‘热心群众’，地址是云州大学邮局。”他指节敲了敲桌角，“你猜里面是什么？”

林昭打开抽屉，取出陈默昨晚在图书馆给他的牛皮纸袋——封条上盖着“省财政厅审计处”的红章，右下角有陈默的手写批注：“资金流向存在重大疑点，建议延伸核查关联企业”。

他又点开电脑邮箱，顾轻语传来的扫描件里，兴达置业的注册信息和李明杰小姨的身份证复印件重叠在一起，像把淬了毒的刀。

“我写了封举报信。”林昭把审计报告和扫描件塞进信封，用胶水封好口时，特意在信末加了句：“请不要轻易结案，真相尚未浮出水面。”他抬头看赵主任，对方鬓角的白发在台灯下泛着银光，“赵叔，我爸当年查清水镇贪腐案时，也是这么做的。”

赵主任没说话，只是把桌上的茶叶筒推过去。

林昭这才发现，筒底压着张纸条，是赵主任的笔迹：“晚十点，人民东路37号邮筒，监控坏了。”

三天后，青阳区政府大楼前的电子屏突然亮起红字：“关于成立青阳区专项调查组的公告”。

林昭端着茶杯从茶水间出来，看见平时总爱唠嗑的王姐缩着脖子翻文件，平时总拍领导马屁的小张把茶杯摔在地上，瓷片溅到林昭脚边时，他听见隔壁办公室传来东西砸在地上的闷响——像是相框。

“你这次真的捅了马蜂窝。”赵主任端着保温杯走进来，杯口腾起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表情，“刚才我去会议室，看见李副区长的茶杯都没拿走，茶渍在桌布上洇了好大一片。”他压低声音，“纪检组组长是老周的徒弟，当年和你爸一起下过乡。”

林昭把碎瓷片扫进垃圾桶，手指在裤袋里摩挲着手机。

系统【危机预警】的提示从暗红变成了刺眼的血红色，他想起顾轻语昨天在咖啡厅说的话：“我查了恒通贸易的流水，上个月有笔50万转到了……算了，等调查组来了再说。”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时，他正盯着窗外的调查组车辆——三辆黑色轿车停在花坛边，两个穿白衬衫的人抱着档案箱往楼里走。

短信内容只有五个字：“小心身边人。”

林昭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猛地转身，看见平时总坐在角落核对报表的刘姐正站在茶水间门口，手里的马克杯晃出半杯咖啡，深褐色液体滴在她新买的米色裙上。

她抬头时，林昭正好和她对视——那眼神不像平时的温和，像块淬了冰的玻璃。

刘姐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这时走廊传来脚步声，她慌乱地低头擦裙子，转身往办公室跑，高跟鞋敲在地上的声音比平时快了一倍。

林昭望着她的背影，手指慢慢攥紧手机。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他突然想起三天前整理举报材料时，刘姐曾说要帮他复印文件——当时他借口材料涉密，自己跑了趟文印室。

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洒进来，在地板上割出明暗相间的条纹。

林昭摸出公文包里的老笔记本，父亲的字迹在纸页间若隐若现。

他低头看短信，拇指悬在“回复”键上，最终只是把手机揣回裤袋。

茶水间的空调突然发出“嗡”的一声，风掀起桌上的报纸，头版标题赫然是：“专项调查组进驻青阳区，重点核查民生项目资金”。

林昭望着那行字，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像面被擂响的战鼓。

走廊里传来调查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