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绾笑着递过纸巾：「看你急的，陈老要是不帮你，当年也不会顶着压力给棚改区写建议书了。」她指尖点了点他笔记本上的方案，「我今晚把法律意见书赶出来，明天上午送你办公室。」

回到区政府时，夕阳正把走廊染成蜜色。

林昭刚推开办公室门，就看见沈清欢抱着一摞文件站在桌前，发梢沾着细汗：「刘主任让我把近三年的安置区商铺租赁合同都调出来了。」她指了指最上面那份，「102号商铺，承租人是康旭建材的监事夫人，月租金比市场价低40%。」

系统「危机预警」突然发出蜂鸣，红色警示在林昭视野里炸开——王强的名字跳了出来。

这个青阳区住建局的副主任，上个月在旧改协调会上拍着胸脯说「一切按政策办」，此刻系统数据正显示他的手机信号在康旭建材总部停留了两小时。

「清欢，帮我查下王强最近三个月的行程。」林昭的声音发沉，「特别是跟康旭建材相关的会议记录。」他抓起外套往身上套，「我去市规划局找张局长，今晚必须把方案递上去。」

市规划局的电梯里，林昭盯着自己在镜面墙上的影子。

西装领口有点皱，是刚才和苏绾讨论时蹭的，但没关系——张局长最看重的从来不是表面功夫。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法律意见书，纸张边角被他捏得发卷，像团烧得正旺的火。

张局长的办公室还亮着灯。

敲门进去时，老局长正对着电脑揉眉心，看见林昭立刻直起腰：「小林，听说你要改安置区商铺政策？」

「不是改，是补漏洞。」林昭把资料摊在桌上，逐条指给张局长看，「康旭建材在低价承租商铺，再通过中介高价转租，赚的是安置户的血汗钱。我们的政策没卡住『转租』这一环，让他们钻了空子。」

张局长的手指在「转租」两个字上重重一按：「你这方案里提到联合市场监管局做成本监审，可行吗？」

「陈教授的会议纪要里有先例，苏律师的法律意见书也支持。」林昭的声音稳了些，「更关键的是，系统推演显示，只要在下周前出台补充条款，租金涨幅能控制在5%以内。」

张局长突然笑了：「你小子，跟你爸当年一个样，认准了理就撞南墙。」他抓起电话拨了个号码，「李处长，今晚八点半，临时开个政策协调会，旧改安置区商铺监管的事。通知市场监管局、物价局、住建局——对，包括王强。」

挂了电话，张局长拍了拍林昭肩膀：「去准备材料，会议纪要你记。记住，政策不是写在纸上的，是要刻进老百姓日子里的。」

林昭走出规划局时，夜色已经漫过了云州的天际线。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苏绾发来的消息：「法律意见书已发你邮箱，最后一段我加了句『政策温度，在于对弱者的托举』——陈老说写得好。」

他仰头看了眼规划局大楼的窗户，张局长的办公室灯还亮着。

晚风掀起他的西装下摆，系统界面浮现在眼前，「危机预警」的红色正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行新提示：「紧急会议准备完成度98%，建议携带安置户联名签字表作为佐证。」

林昭摸出手机，给沈清欢发了条消息：「麻烦把张奶奶他们的签字表找出来，明早八点前送到我办公室。」

远处传来汽车鸣笛声，某栋写字楼的玻璃幕墙上，「康旭建材」四个大字在夜色里泛着冷光。

林昭盯着那四个字，指节捏得发白——他知道，明天的会议不会平静，但没关系。

该撕开的漏洞，总得有人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