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退休前常说「做官要沾两脚泥」，后来被人举报「作风问题」时，举报信里写的正是「和拆迁户称兄道弟」。

他望着沈清欢亮晶晶的眼睛，忽然觉得那些压在箱底的旧报纸，或许该烧了。

同一时间，《云州时报》编辑部的灯光还亮着。

顾轻语趴在桌上敲键盘，屏幕蓝光映得她眼下青黑更重。

「林昭：旧改风暴中的破局者」——标题刚打完，主编老王的脑袋就从隔板后探过来：「小顾，这篇别写成表扬稿，得有细节！」

她转着笔回想，那天在拆迁区，林昭蹲在满地碎砖里给老太太捡菜，西装裤膝盖沾着泥，抬头时眼睛亮得像淬了火。

「对了！」她啪地拍桌，「加一段他帮张奶奶修灯泡，结果被电得缩手，还笑着说『看来得补补电工知识』——比说他多会谈判实在。」

文章见报那天，林昭的办公桌上堆了半尺高的读者来信。

有退休教师写「看到这样的干部，我们放心」，有拆迁户塞了包晒干的野山椒，还有个小学生画了幅画，上面写「林叔叔是超人」。

顾轻语抱着相机晃进来时，他正对着那幅画笑，她举着相机咔嚓一声：「记录下林超人的温柔时刻。」

下午三点，刘主任敲开他办公室门，手里捏着封烫金信封：「市组织部的。」

林昭拆开信，油墨香混着檀木味钻出来。

「鉴于你在旧改项目中的突出表现，拟提任青阳区政府办公室综合科副科长。」他手指发颤，系统提示音炸响：「副科晋升完成，解锁『危机预警』功能——检测到旧改项目存在潜在风险：安置点周边商铺租金异常上涨。」

沈清欢端着茶进来时，正看见他盯着信发呆，茶盏在桌上顿了顿：「要请客么？」

「请，必须请。」林昭抬头笑，阳光从窗户斜斜切进来，把他眼底的光切成碎片，「等安置点的接驳车跑起来那天，请全社区喝糖水。」

夜晚回家，林昭站在阳台抽烟。

系统界面浮现在眼前，「危机预警」模块里，安置点周边商铺的租金数据像游鱼般游动。

他掐灭烟头，手机屏幕亮起——是顾轻语发来的消息：「听说安置点附近突然多了几家房产中介？」

风掀起纱窗，吹得茶几上的旧报纸哗哗响。

最上面那张是父亲被调查时的报道，标题被他用笔涂得漆黑。

林昭弯腰捡起，火光里，那些被涂掉的字渐渐蜷成灰，像极了拆迁区那面被砸烂的摄像头。

而在城市另一头，某个挂着「康旭建材」招牌的办公室里，一盏台灯亮到后半夜。

有人对着电脑屏幕上的旧改项目资金流向图，指尖在「安置点商铺」几个字上敲了又敲，最终按下打印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