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珩指尖轻轻敲着桌面,故作思索状:“大概九……刚过巳初吧。”
她悄悄松了口气。
差点脱口而出九点多。
阿娘手中的茶盏停在半空,瓷白的杯壁映着她骤然紧绷的指节:“可看清那几个兽人的模样?听到他们说些什么?”
“我离得远呢。”云珩拨弄着筐里的野菜,故意让叶片沙沙作响,“想着许是人家私事,就没凑近。”
她忽然抬头,眨着眼睛问道:“阿娘,可是有什么不妥?”
“不过随口问问。”阿娘放下茶盏,笑呵呵地看着她,“你说的么,月歌和我们是一家人,阿娘总要关心一下她的兽夫。”
但云珩分明看见她眉心那道常年舒展的皱纹又深了几分。
“珩儿,阿娘要去寻你阿爹商议些事。”她走到门边又回头叮嘱,“切肉的台面有火石,你要当心用。”
“知道啦~”
云珩笑得眉眼弯弯,直到那抹靛蓝色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嘴角的弧度才渐渐隐去。
她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那枚看似普通的镂空银坠。
阿娘的表情无不在说“有麻烦了”,她倒是想去偷听,可这副没有灵赋的身子去了就只会拖后腿。
花豹老者给的工具更不能让其他兽人知道,否则她也会受伤,甚至造成其他兽人绑架他的情况出现。
正如云珩猜想的这般,阿娘此次出去,八天没有回来。
阿爹也不见了。
花宴倒是来过一次,说新房已落成,蜂族工匠的晶币也已结清,只待通风四五日便可入住。
“嗯,知道了。”她当时心不在焉地应着,目光却频频望向院门。
哦对,她每天坚持跑步,感觉身上的肉紧实了许多,可体力值半点儿没增加,体内那股虚弱感始终如影随形。
就好像她这具身体是个漏水的木桶,再怎么锻炼也蓄不起半分力气。
这天。
她照例蹲在月隐森林边缘对照《百草鉴》,忽然听见灌木丛中传来剧烈的喘息声。
“救……救……”
浑身是血的狐狸兽人踉跄着扑倒在她面前,尖锐的爪子在地面上抓出深深的沟壑。
云珩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身染血的服饰,分明是族长近卫的装扮!
“发生什么了?谁伤的你?”她急忙上前,却见对方喉间狰狞的伤口正汩汩冒着血泡。
狐狸兽人死死攥住她的衣角,染血的唇瓣颤抖着:“长老…族长……被困……”
话音未落,温热的血液浸透了云珩的鞋面。
砰!
《百草鉴》重重砸在地上,溅起的尘土混着血腥味钻入鼻腔。
她双腿一软,跌坐在地。眼前一阵阵发黑,耳畔嗡嗡作响,仿佛有千万只蜜蜂在颅腔内振翅。
死……死了?
云珩先前哪里看到过这些,此刻正对着一具尚带余温的尸体,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喉间涌上酸苦的胆汁。
不行……
现在不是崩溃的时候!
云珩扯下发带绑住发抖的左手,将竹筐《百草鉴》藏在树洞中。
沾血的手指摸向腰间银坠,她深吸一口气,朝着染血的来路迈出脚步。
一刻钟后,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指引着云珩来到一处开阔地带。她躲在参天古树后,瞳孔骤然紧缩——
眼前是一片灵赋肆虐的战场。
狼族战士浑身毛发倒竖,獠牙间滴落腥臭的涎水。他们挥舞着缠绕闪电的利爪,每一次攻击都带起刺目的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