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东南大学最大的阶梯教室内,座无虚席。
这是一堂哲学系的联合公开课,由系里几位资深教授共同主讲,能容纳三百人的教室挤得满满当当,连过道都站了人。
陈潇坐在教室中后排,身边是宋书几个咋咋呼呼的室友。
“潇哥,行啊你,现在都开始修身养性,听上哲学课了?”宋书挤眉弄眼地撞了撞陈潇的胳膊,“是不是为了夏教授来的?”
“滚蛋。”陈潇笑骂了一句,没搭理他。
另一边,路南周推了推眼镜,一脸向往:“你们不懂,夏教授的课,听的不是知识,是艺术。那种知性美,啧啧,简直就是雅典娜的化身。”
“得了吧,就你还雅典娜,你看得懂黑格尔吗?”周恒无情吐槽。
几人正闹着,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活泼身影挤了过来,一屁股坐在陈潇旁边的空位上。
“潇哥哥,你们也来啦!”
来人正是沈青青。
她今天打扮得格外清纯,一头乌黑的长发扎成高马尾,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划出青春的弧线。她一坐下,就自然而然地挽住了陈潇的胳膊,整个人都快贴了上去。
“你怎么也来了?”陈潇有些意外。
“我来给我们文艺部未来的指导老师捧场呀!再说那可是晚晴阿姨,我怎么能不来!”沈青青仰着小脸,笑得像只偷着腥的猫。
陈潇了然。
讲台上,一身米白色职业套裙的夏晚晴已经站定,她戴着金丝眼镜,气质清冷而优雅,只是简单地站在那里,就成了全场的焦点。
而在她身边,还站着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
男人地中海发型,戴着一副厚厚的黑框眼镜,挺着个啤酒肚,正是哲学系的副教授,王德发。
他看着台下座无虚席的场景,脸上满是道貌岸然的笑容。
“同学们,今天这堂课,由我和夏教授共同为大家讲解。”王德发清了清嗓子,抢先开了口,“今天我们主要探讨的是,现代犬儒主义思潮对青年人的影响。”
讲座开始,王德发口若悬河,引经据典,但明眼人都能听出来,他说的都是些陈词滥调,没什么新意。
相反,轮到夏晚晴发言时,她的观点新颖,逻辑清晰,深入浅出,立刻就吸引了所有学生的注意。
学生们听得如痴如醉,王德发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讲到一半,王德发突然笑着打断了夏晚晴。
“夏教授,讲得很好,很精彩。”他先是夸了一句,随即话锋一转,眼神里带上了一丝不怀好意的审视,“不过,刚才听你提到关于‘价值虚无’的观点,倒是让我想起了你最近发表的那篇关于现代哲学思辨的论文。”
他刻意加重了“你发表”这三个字的读音。
“那篇文章,可以说引起了学界的广泛讨论啊。观点非常……嗯,非常大胆。”王德发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里闪烁着算计的光芒,“我这里正好有个问题,想和夏教授当着同学们的面,探讨一下。”
来了。
陈潇的眼神微微一凝。
夏晚晴握着讲稿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她看着王德发,平静地开口:“王教授请讲。”
“好。”王德发笑得像只老狐狸,“在你的论文中,你认为后现代解构主义的内核,最终将导向一种‘积极的虚无’,这个提法很有新意。但是,你如何解释福柯在《词与物》中,关于知识考古学对主体性构建的批判呢?据我所知,福柯的理论,似乎更倾向于一种权力规训下的‘消极虚无’。这一点,你的论文里,好像……并没有深入阐述啊。”
他这个问题,问得极其刁钻。
表面上是学术探讨,实际上却是在攻击夏晚晴的论文根基不稳,甚至有抄袭拼凑、理论功底不足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