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莹眨着眼眸,笑声轻颤:“如今你二人心意相通,也不枉你平日里藏在心底的万千思量。恭喜我们沈大媒人,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啦!”
沈知意垂眸浅笑。
烛火摇曳间,映得她面上红晕更深。
确如柳莹所言,一桩心事既了,余下只需按捺住满心欢喜,在人前扮作寻常模样。
待李承渊查明旧案归来…
吹熄烛火,躺在锦被中,心下默念道:愿今夜得一好梦,不负这满怀的缱绻与期盼。
翌日辰时,沈知意与柳莹携手到了衙署正厅。
甫一落座,便见案头早已摞起半尺高的婚牍。
二人埋首于庚帖之间时,却见姜筱与舒姝的座位空着,竹帘外传来小吏低语,说二人天未亮便匆匆出门,说是去城南合婚。
沈知意握着朱笔的手顿了顿,忽觉这话语里藏着蹊跷。
昨儿镇国府宴上那二人讨的没趣,怕是要亲自去向她们的“主子”诉衷肠了。
正思忖间,忽闻仪门处传来喧闹声。
只见一位青衫公子发冠歪斜,正喘着粗气跌跌撞撞闯进来。
“我要求见媒官大人!十万火急!”
温钰领命而去。
转过回廊,便见媒官大人的办公房虚掩着,屋内传来翻动文书的声音。
推门而入,只见几位高品阶官媒正伏案忙碌,唯有媒官大人的主位空着。
温钰返身回至厅堂,见那公子正焦躁地来回踱步。
“媒官大人未在衙署,敢问公子寻媒官大人所为何事?”
那公子猛地驻足:“他不在便罢!我今日要请诸位作证,判我与那妇人和离!”
“敢问公子缘何出此决断?”沈知意搁下朱笔,见那公子额角青筋直跳。
“我二人新婚第二日,”公子声音陡然拔高:“床上竟见了落红!我问娘子昨夜可曾同房,她支吾其词只说有过,可我...”
他忽然顿住,憋出一句:“按我以往的经验之谈...分明我二人未曾同房过!”
“经验之谈”四字听得柳莹手中庚帖险些滑落,沈知意却觉心下不平。
这说辞怎的如此耳熟?
她抬眼望向柳莹,见对方也正望着自己。
上回孙公子来衙署状告韩大夫之女时,说的正是“虽未同房但见床铺却有落红”...
这俩前后不过一月,怎就这般蹊跷?
沈知意近步上前:“敢问公子高门贵胄?”
那公子闻言眼尾一吊:“你这官媒是新来的?竟不知本公子是哪家人物?”
恰在此时姜筱与舒姝掀帘而入。
二人对视一眼后,姜筱甩着帕子娇笑道:“沈媒人这眼睛怎生的?眼前这位可是吏部侍郎家的大公子啊!”
舒姝则近身帮腔:“连城中赫赫有名的苏立、苏公子都不识,当真是有眼无珠呢!”
沈知意凝着眼前二人这般作戏,冷笑道:“青洲城内约莫七十万人口,我这七品小官媒整日埋首婚牍,难不成要将满城公卿的生辰八字都刻在脑门儿上?”
闻此言,苏公子已是气得面红耳赤,叫嚣着:“这便是你们官媒的做派?区区七品也敢在本公子面前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