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男方一人前来?”沈知意追问:“他妻子可曾来过?”
“不曾,只那公子哥带着两个家奴闯进来,口口声声要讨公道。”
“是哪家的公子?这婚帖…又是谁合的?”
柳莹声音渐低:“正是布政使家的孙公子,那庚帖…原是我合的。”
“那女子呢?是何门第?”
“医馆韩大夫的女儿。”柳莹咽了口唾沫:“后来我瞧着孙公子言辞凿凿,又怕闹大了损了衙署名声,便…便准了他们和离文书。好在双方都没把事扬出去。”
沈知意听得眉心紧蹙,终是叹了口气。
伸手替她理了理歪掉的鬓发:“罢了,没闹起来便好。”
柳莹压忽而凑过来,压低声音:“实不相瞒,我早闻那孙公子并非良人,听闻他每月总有三五日宿在芳醉楼…”
“自己眠花宿柳,却对枕边人清白苛责至此,岂不可笑?”
沈知意缓言道:“他既言未曾行房,若当真是清醒时所见,那守宫砂便有造假之嫌。可若论起行止不端,他孙公子才是首当其冲。”
她忽而停住话头,又放柔了声线,“不过婚姻事如人饮水,和离也罢,总好过困在泥沼里。”
“谁说不是呢!明明是男子荒唐,到头来要女子担这污名。若这世道能容女子自择夫婿,何至于此?”
沈知意望着窗外沉沉夜色,轻笑着:“为女子争个公道的路,远比你我想的漫长。虽说身为官媒,可在这世道洪流里,终究是身单力薄。”
“但若是叫咱们瞧出半分不公的端倪,也定要不顾一切,替她们撕开那层遮羞的罗网!”
柳莹仰着脸瞧她,眼中满是孺慕之光。
活像戏文里初窥英雄的小丫头。
沈知意被她看得好笑,莞尔道:“时候不早了,快些安歇吧。”
柳莹似是想起来什么,拦住道:“哎呀知意且慢!谢世子今日遣人递了话来,说三日后要设晚宴待客呢!”
沈知意正解着披帛的手一顿:“谢世子?他哪来的雅兴大摆宴席?莫不是得了什么稀罕玩意儿要显摆?”
“这场宴可是为你而设的!”
“为我?!”沈知意几乎是惊叫出来。
柳莹戳了戳她肩头:“正是呢!世子爷原话是'沈媒人屡破奇案,当设宴接风洗尘'。”
这谢榕屿又是在耍何花招?
“真是拿他没辙…”沈知意轻叹了口气,遂又问道:“除了我,还请了哪些人?”
“自然是咱们官媒衙署全体同僚,”柳莹掰着手指头数:“连大理寺的李大人都在帖子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