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二小姐支着腮听得入神。
待沈知意话音落下,忽而击节赞叹:“妙!当真是拨云见日!”
沈知意将沾着茶渍的宣纸折好收入袖中,抬眸时眼角微弯:“还请二小姐指点,这般推测可算站得住脚?”
“何止站得住!”谢二小姐猛地拍案:“你这脑子怎么生的?竟能将线索拼得这般齐整!”
说着竟起身握住对方手腕:“本小姐可要把话撂在这儿!青洲城的官媒里,往后必是你沈知意说了算!”
沈知意见状忙福身行礼:“全仰仗二小姐拨云见日,知意不过是顺着线头抽丝罢了。”
说着亲手为对方斟了盏新茶:“若没您前头点明...哪有后头这许多计较?”
谢二小姐端起茶盏:“少给本小姐灌迷魂汤!”却又放软声线:“说真的,往后查案遇着闷葫芦,只管来我这儿喝茶。你这脑子转起来的声响,可比听戏有意思多了。”
沈知意掩唇而笑:“若得空时,民女自当常来陪二小姐解闷。”
这青洲城的贵女圈里,肯把机密事摊在明面上说的,怕只有谢二小姐这般通透人。
与她相交,虽如履薄冰,却胜过在那些面上堆笑、肚里藏刀的诰命夫人堆里打转。
她心底暗喜,面上却端得恭谨:“日头偏西了,民女不便久留。待案子水落石出,定亲自登门来向二小姐赔礼。”
谢二小姐挥了挥手:“赔什么礼?赶紧去查你的陈景元。”
“对了,二小姐…”沈知意跨出门槛的足尖忽而顿住。
“民女斗胆一问...前摄政王李帆的暴毙之因,二小姐可曾听闻一二?”
谢二小姐指尖骤然攥紧茶盏,半晌方从齿间逸出一句:“此事...怕是与李承渊的母妃有关。”话音未落便抬袖掩唇。
碎石小径传来急促的铜铃声。身着月白短打的小厮跌跌撞撞扑入院中:“二、二小姐!出大事了!”
谢二小姐柳眉一竖:“混帐东西!镇国府的规矩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
小厮跌跌撞撞扑至阶下,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二小姐恕罪!世子爷刚回府便与夫人大动肝火,竟嚷着要卷了铺盖去庄子上!请您速速归府调和!”
“哦?三弟回府了?”眼尾扫过小厮发颤的脊背,忽而轻笑出声:“回来便要拆家,当自己还是三岁小儿,这般火急火燎的性子,倒像是被人追着剜了心肝去。”
沈知意见状,忙福身行礼:“既如此,民女便先行告退,改日再向二小姐请益。”
“慢着,”谢二小姐忽而抬手,眼尾微挑:“每月单数之日我都在这竹雨轩。你若得了空…可记得来寻我。”
“必不负二小姐雅意。”
这谢榕屿说是去帮侯爷操持青洲贸易节,却偏在她查案的节骨眼上回府。
不过眼下谢二小姐已将袁陆两家个中蹊跷帮她全摘出来,倒真犯不着这会儿去凑谢家兄妹的局。
念及此,她已转过九曲桥,身后谢府的朱漆门扉正缓缓阖上。
方至衙署角门,沈知意便见温钰握着庚帖走出。
“温媒这是要出门?”
“礼部又递来程家姑娘庚帖。”
沈知意闻言挑眉:“莫不是…镇国府那头?”
温钰睫毛骤颤:“哪能总在一棵树上吊死?”话音虽冷,耳尖却泛起薄红。
沈知意险些将“苏婉柔不就吊死在李承渊这棵树上”的话脱口而出。
她忙用帕子掩唇咳嗽:“温媒慢走。”侧身让路,见对方无意分享,她也无欲多嘴。
转过屏风,径直走到舒姝跟前:“舒媒,进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