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孤峰潜修(1 / 2)

武意之责任 逍眧 2660 字 2天前

二年级的期末考试,像一场突如其来的寒流,席卷过后便迅速退去,留下校园短暂的寂静。成绩榜前人头攒动的景象消散了,喧闹的走廊安静下来,连带着一言堂那间总是挤满人的小小办公室,也显出了几分空旷。

张阙将最后一枚代表一言堂巡逻队的铜制徽章仔细收进抽屉,钥匙郑重地交到了刘星手中。刘星的手指有些粗糙,那是长期练习拳法留下的印记,眼神却比刚入学时沉稳了太多。他接过钥匙,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是用力点了点头:“阙哥放心,规矩立下了,没人敢乱来。”

张阙相信他。这半年来,刘星在一言堂的历练早已超出他的预期。曾经的书生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韧性的担当。校内那些仗着黑狼帮横行无忌的刺头,如今见了穿着带有一言堂徽记制服的学生,大多会下意识地收敛几分。不是怕某个人,而是忌惮那个在张阙离开后,由刘星和几个核心成员撑起来的、秩序分明的学生团体。

杨龙的名字,在放假后的第三天就神秘消失了。没有告别,没有留言,像一滴水珠蒸腾在炽热的沙漠里。只有一点模糊的传言,说他那个总是神神秘秘、气息深沉的师傅,在考试结束当晚就带他离开了多斯村,去向不明。张阙听到时,只是微微顿了一下手中的茶杯。杨龙身上有秘密,那师傅更非寻常,他们的离开,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武道之路漫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际遇和方向。

张雅丹则像一只终于飞出笼子的雀鸟,考试结束的钟声就是她启程的信号。她收拾行李的速度快得惊人,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雀跃:“鄂尔城商业街新开了几家成衣铺子,还有从南域来的香料商队!小舅舅答应带我去看最新的傀儡戏!”城市的灯红酒绿、市井喧嚣才是她的舞台。她笑着朝张阙挥挥手,像一阵裹挟着花香与脂粉气的风,转眼就消失在通往繁华城区的路上。

于是,喧嚣远去,人声沉寂。四人小队,似乎只剩下张阙一人。一种奇特的、带着轻微回响的寂静笼罩下来。他推开自己房间的窗,深冬凛冽的空气涌入,带着雪松和远处冰湖特有的清冷气息。没有刘星躺在草坪上悠闲的翻书的声音,没有杨龙在远处秀自己的街舞,更没有张雅丹清脆的笑语。

世界,仿佛只剩下他自己,和他体内奔流不息的劲力,以及那横亘在“随心境”巅峰,看似触手可及却又坚不可摧的“归一境”壁垒。

难得的清静,亦是难得的煎熬。

***

陈锋大师的宅院坐落在鄂尔城西郊,背靠着一片终年覆盖着厚厚积雪的针叶林。院墙不高,爬满了某种耐寒的藤蔓,此刻只剩下虬结的枯枝,更显古朴苍劲。推开那扇沉重的、没有任何雕饰的木门,仿佛踏入了一个与世隔绝的武学秘境。

这里的“清净”,与自己家的寂静截然不同。房间的静是空荡的、带着回音的;而陈锋宅院的静,是凝练的、厚重的,空气中仿佛沉淀着无数个日夜锤炼出的意志与汗水,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无形的压力。

张阙的假期,便在这宅院中,日复一日地展开。

**晨光熹微,寒雾未散:**

天边刚泛起一丝鱼肚白,林间的积雪反射着微光。张阙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宅院后那片特意清理出来的空地上。地面是坚硬的冻土,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冰晶。他没有立刻练拳,而是按照陈锋的要求,双脚不丁不八地站立,双手自然垂落,双目微阖,调整呼吸。

这不是普通的站桩,而是“玄甲功”入门的基础——“凝霜桩”。赤裸的上身暴露在刺骨的寒气中,皮肤瞬间绷紧,细微的寒毛根根竖立。他必须将意识沉入体内,引导着丹田处那团温热的凿山拳劲力,极其缓慢、均匀地渗透向四肢百骸的每一寸肌肤、每一块骨骼,仿佛在体表之下构筑一层无形的、坚韧的“冰甲”。

起初,寒意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钢针,疯狂地刺入肌肤,顺着毛孔钻进骨髓,冻得他牙齿打颤,肌肉僵硬。凿山拳那狂暴刚猛的本性在体内左冲右突,本能地抗拒着这种被“冻结”的感觉,气血翻腾,皮肤下显出异样的潮红。他需要强大的意志去压制这份躁动,强迫那炽热的劲力变得“沉静”,变得“凝实”,如同烧红的铁块投入冰水淬炼。

汗珠刚刚从额头沁出,就被寒气冻结成细小的冰晶。皮肤在极寒与体内劲力的对抗下,时而青紫,时而泛红。时间在冰与火的拉锯中变得无比漫长。一个时辰下来,张阙感觉自己像是从冰窟窿里捞出来,又被架在火上烤过一遍,身体沉重得如同灌了铅,但精神却在极致的对抗中感到一种奇异的亢奋和清明。每一次对抗,都仿佛在打磨意志的锋刃,让那层无形的“冰甲”更加坚韧一分。

**日上三竿,冰湖锤意:**

凝霜桩结束,短暂的调息进食后,张阙便跟随陈锋来到宅院深处。那里有一片不大的湖泊,此刻湖面早已冻结成一块巨大的、光滑如镜的墨绿色坚冰。湖边的冷杉上挂满了冰凌,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真正的“打磨意志”开始了。

“下去。”陈锋言简意赅,指着冰湖中央。

张阙脱下早已被汗水浸透又冻得梆硬的外衣,深吸一口气,赤脚踏上那冰冷刺骨的冰面。寒气瞬间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冻得他一个激灵。他一步步走向湖心,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仿佛脚下的不是冰,而是烧红的烙铁。

抵达湖心,陈锋的声音隔着寒风传来:“凿山拳,‘旱雷崩’架势,百遍。”

没有多余的解释。张阙咬紧牙关,双脚在冰面上艰难地分开,身体下沉,摆出“旱雷崩”的起手式。冻得几乎失去知觉的脚趾死死抠住光滑的冰面,维持着微弱的平衡。他调动起全身的力量,腰马合一,拧身,送肩,一拳轰出!

“轰!”沉闷的劲力砸在冰冷的空气里,带起一股微弱的气流。脚下的冰面传来细微的“咔嚓”声,一丝裂纹从他脚下蔓延开去。寒意趁机从脚底疯狂涌入,冲击着他刚刚在凝霜桩中凝聚的那层“冰甲”,试图瓦解他的意志,冻结他的热血。

第一拳,十拳,三十拳……

动作越来越艰难。身体的每一寸肌肉都在抗疫,都在被寒冷侵蚀得僵硬麻木。汗水刚渗出毛孔就被冻住,在皮肤上结出一层薄薄的白霜。意识在极致的寒冷和重复机械的动作中开始模糊,只剩下一个念头:出拳!站稳!不能倒!

五十拳……七十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