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一年级新手关怀毅(2 / 2)

武意之责任 逍眧 4912 字 2天前

杨龙反应极快,低吼一声,全身肌肉瞬间贲张,如同岩石般隆起!他双脚猛地一跺地面,硬生生将身体重心下沉,如同老树盘根,试图稳住身形。饶是如此,那股无形的冲击力依旧撞得他气血一阵翻涌,魁梧的身躯竟也控制不住地向后“蹬蹬蹬”连退了三步!每一步落下,都在脚下的青砖上留下一个清晰的脚印凹痕!他脸上那点之前的轻蔑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无比的震惊和骇然!

王超的动作则更为灵巧迅捷。在气息及体的刹那,他腰身猛地一拧,身体如同失去重量的柳絮,以一种诡异而流畅的姿态向侧面滑开半步。然而,那股力量的锋锐和霸道远超他的预估,即便避开了正面冲击,那擦身而过的余波也让他感觉半边身体如同被冰冷的钢针刮过,皮肤传来一阵刺痛。他险之又险地稳住身形,脸色凝重得能滴下水来,右手已经下意识地按在了腰间隐藏的短刃柄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他死死盯着少年脚下那片碎裂的地砖,又猛地抬头看向少年依旧平静无波的侧脸,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忌惮。

死寂!

绝对的死寂瞬间笼罩了整个武社门厅!

所有的混乱、惊呼、推搡,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时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掐住,凝固了。无数双眼睛,带着无法置信的惊骇,死死地钉在那个填写表格的少年身上,钉在他脚下那片如同被巨兽利爪撕裂般的青石地砖上!

石粉的微尘,在昏黄的灯光下缓缓飘散、沉降,无声地覆盖在那狰狞的裂痕之上。

那少年,似乎对身后发生的一切毫无所觉。他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脚下那片狼藉。手中的钢笔依旧稳定地在表格上移动着,发出沙沙的轻响。那声音,在死寂的门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写完最后一个字,手腕平稳地抬起笔尖,轻轻搁回笔架。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幕,不过是拂过衣角的一粒尘埃。

他拿起填好的报名表,微微前倾身体,将表格轻轻放在条案上。那张略显粗糙的纸上,墨迹未干,清晰地写着他的名字:关怀毅。

直到此刻,他才缓缓抬起眼。那双沉寂如古井的眼睛,终于第一次,平静地迎上了挑案后张阙的目光。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铅块,沉重地压在每一个人的胸口。刚才那股无形刀气带来的冰冷与锋锐感尚未完全消散,如同看不见的细针,扎在皮肤上,带来持续的、令人心悸的刺痛。碎裂的青石地砖上,石粉还在细微地流动,无声地诉说着瞬间爆发的恐怖力量。

杨龙保持着微蹲的防御姿态,粗重的呼吸声在死寂中异常清晰。他死死盯着关怀毅,眼神里的震惊和骇然还未褪去,又混杂了强烈的警惕和一丝……难以置信的忌惮。刚才那股力量,蛮横、冰冷、纯粹得可怕!绝不是花架子!他魁梧的身躯肌肉依旧紧绷着,如同面对着一头随时可能扑出的远古凶兽。

王超按在腰后短刃柄上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指节处透出用力过度的青白色。他滑开的那半步,让他避开了最直接的冲击,但那股擦身而过的锋锐感,如同冰冷的剃刀刮过神经,让他后背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这个背着夸张长刀的新生,危险!极度危险!他的目光在关怀毅平静无波的脸和地上狰狞的裂痕之间来回扫视,试图找出任何破绽或虚张声势的痕迹,但一无所获。只有深不见底的沉寂。

条案后,张阙的身体微微前倾。他的目光,如同两柄淬炼到极致的钢锥,牢牢钉在关怀毅的脸上,试图穿透那层古井无波的平静,看到其下隐藏的汹涌暗流。刚才那一瞬间爆发的无形刀气,太纯粹了!纯粹到不像是刻意为之的招式,更像是兵器本身凶戾气息的自然流露,或者……是使用者自身那压抑不住的、几乎成为本能的“势”的一次无意识泄露!

就在关怀毅抬起眼,目光与他相接的刹那,张阙体内,一股沉睡已久的力量,猛地悸动了一下!

那并非寻常的气血翻涌,而是一种更深层、更原始的东西!仿佛一头在无尽深渊中蛰伏了漫长岁月的太古凶兽,被同类的气息、被那冰冷纯粹的杀伐锋芒所惊醒!一股灼热滚烫的战意,如同压抑了千万年的火山岩浆,不受控制地从血脉最深处奔涌而上!这股突如其来的灼热瞬间冲上头顶,让他的太阳穴都突突地跳动起来。沉寂的眼眸深处,一点炽热的光芒骤然亮起,如同黑夜中点燃的烽火!

张阙搁在条案下的左手,五指猛地收拢,紧紧握成了拳!指骨因为巨大的力量而发出细微的“咔”声。坚硬的桌面,在他无意识的按压下,竟也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呻吟。

他需要极大的意志力,才能勉强压下这股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沸腾的渴望!那是武者对强大对手最本能的反应,是沉寂战血被彻底点燃的征兆!

“关……怀毅?”刘星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他念出报名表上的名字,目光却依旧死死锁在关怀毅身上。

关怀毅的目光在刘星脸上停留了不到一瞬,便又回到了张阙身上。他微微点了点头,动作幅度很小,算是回应了刘星的问话。然后,他的视线再次落在张阙身上,那沉寂的眼神里,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捕捉的波动,像是平静湖面投入了一颗极小的石子,荡开一丝涟漪。那波动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他似乎在确认着什么,又仿佛只是单纯地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你……”杨龙终于从震惊中找回了一点自己的声音,他直起身,声音低沉,带着浓浓的警惕和质问,“刚才怎么回事?那刀……”他粗壮的手指指向地上那片狼藉的裂痕,又指向关怀毅背后那柄凶悍的长柄大刀。那刀的兽首吞口,在灯光下似乎还残留着一点冰冷的光晕。

关怀毅终于侧过头,顺着杨龙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自己脚下碎裂的地砖。他的眼神里掠过一丝极其短暂的、类似困惑的情绪,快得如同错觉。随即,那丝困惑便消散无踪,重新被沉寂取代。他沉默了几秒,似乎在组织语言,又似乎觉得解释是多余的。最终,他只吐出几个字,声音依旧平稳清冽,听不出任何波澜:

“刀重,没留意。”

轻描淡写。仿佛那震裂地砖、迫退众人的无形力量,只是因为他背的刀太重,不小心磕碰了一下地面而已。

这解释,简直比不解释更让人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杨龙喉结滚动了一下,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张阙抬手止住。

张阙的目光,终于从关怀毅脸上移开,落回到那张墨迹未干的报名表上。他的指腹缓缓擦过纸面上“关怀毅”三个字,墨迹带着微凉的湿意。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将体内那股沸腾灼热的战意压回深处,重新抬起头,脸上已经恢复了之前的沉稳平静,只是眼底深处那簇被点燃的火焰,依旧在隐隐跳动。

“关怀毅,”张阙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也将门厅里残余的骚动彻底压下,“报名通过。”

他拿起蘸水钢笔,手腕沉稳有力,在表格考核官签名栏,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笔锋锐利,力透纸背。

签完字,他放下笔,目光再次投向关怀毅,指向门厅侧面那个等候区,声音沉稳依旧:“去那边,等候基础测试。”

关怀毅的目光在张阙签下的名字上停留了一瞬,又抬起眼,与张阙的目光在空中再次短暂交汇。依旧是沉默,依旧是沉寂。他没有任何表示,没有欣喜,没有激动,甚至连一丝如释重负都没有。只是再次微微颔首,幅度比刚才更小,几乎难以察觉。然后,他转过身。

随着他的转身,那柄巨大的长柄大刀的刀柄末端,随着他肩背的动作,再次微微晃动了一下。

门口附近的人群,几乎是条件反射般,齐刷刷地、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惧,再次向后退开一大步!拥挤的人墙瞬间出现了一个更大的缺口,如同摩西分开红海。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死死盯着那柄刀,生怕它再次“没留意”地磕碰出什么恐怖动静。

关怀毅仿佛没有看到众人的反应,也没有感受到那无数道交织着恐惧、敬畏、好奇的复杂目光。他背负着那柄凶悍的长刀,迈开脚步,朝着张阙所指的等候区走去。他的步伐依旧沉稳,每一步落下,都踏在碎裂地砖的边缘,踏在无数道惊疑不定的视线里。那柄长刀随着他的步伐,微微起伏,刀柄末端的狰狞兽首在灯光下投下摇曳的、带着压迫感的阴影。

他走到等候区的边缘,在众人下意识空出来的一小片地方停下脚步。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寻找同伴交谈,也没有四处张望,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微微垂下眼睑,仿佛与周围喧闹紧张的气氛彻底隔绝。他就像一块沉默的礁石,任由带着各种情绪的目光浪潮拍打在身上,岿然不动。那柄巨大的长刀,依旧沉默地矗立在他身后,如同一个巨大而凶戾的问号,也像一把悬在所有人头顶的冰冷巨刃。

门厅里,低低的议论声如同被压抑了太久的潮水,终于开始重新涌动起来,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和后怕。

“我的老天爷……刚才那是什么?隔空打牛?内劲外放?”

“屁的内劲外放!你没看见吗?是那刀!是那刀柄磕了一下地!就一下!”

“磕一下就……就这样了?那刀……是活的吗?”

“嘶……这新生到底什么来头?太吓人了!刚才我感觉心脏都要被冻僵了!”

“看张阙学长的反应……他好像……很在意?”

“废话!换你你能不在意?这新生绝对是个怪物!那把刀,绝对是大凶器!”

议论声嗡嗡作响,汇成一片不安的海洋,将那个沉默站在角落的身影衬托得更加孤绝。无数道目光,带着探究、惊惧、好奇,如同无形的丝线缠绕过去,却又在触及那柄沉默巨刃的阴影时,如同被烫到般猛地缩回。

杨龙盯着关怀毅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下那三个清晰的脚印凹痕,脸色变幻不定。他用力活动了一下刚才被那股无形力量震得有些发麻的肩膀,凑近张阙和刘星,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阙哥,这小子……不对劲!太邪门了!刚才那股子劲儿……冷得扎骨头,凶得没边!绝不是什么‘刀重没留意’!我看他……”

刘星的目光如同鹰隼,始终没有离开关怀毅和他背后那柄刀。他缓缓松开按在腰后短刃上的手,掌心竟然有些潮湿。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而冷静,带着一丝锐利的分析:“不是刀的问题。至少,不全是。”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刚才那电光火石间的感觉,“是‘势’。刀本身的凶戾之气,和他自身那股……近乎本能的杀伐之‘势’,在那一瞬间,无意识地融合泄露了。刀是凶兵,人是凶器!这家伙……恐怕不是从什么正规武馆出来的,他身上的血腥味……隔着这么远都让我觉得刺鼻。”

血腥味?杨龙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吸了吸鼻子,除了汗味和尘土味,什么也没闻到。但他相信刘星的判断,这个搭档的嗅觉和对危险的感知向来敏锐得可怕。

张阙没有说话。他的右手依旧搁在条案上,指节因为之前用力握拳而显得有些僵硬。只有他自己能感受到,体内那股被强行压下的灼热战意,并未平息,反而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冷水,在血脉深处更加剧烈地翻腾、冲撞!每一次心跳,都像擂鼓,将那灼热的力量泵向四肢百骸。那感觉,陌生又熟悉。陌生的是这前所未有的强烈程度,熟悉的是……感觉好像经历过战场的厮杀!

他的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再次落向等候区那个沉默的身影。关怀毅微微低着头,额发遮住了他的眼睛,只能看到冷硬的下颌线。他站在那里,像一块拒绝融化的坚冰,又像一柄收入最粗糙皮鞘的绝世凶刃,所有的锋芒和恐怖都被强行收敛,只留下沉重冰冷的轮廓。

“下一个!”刘星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刻意提高的音量,试图驱散门厅里弥漫的紧张和诡异气氛。但效果甚微。排在后边的新生,一个个脸色发白,眼神躲闪,磨磨蹭蹭地往前挪,视线总是不由自主地瞟向那个角落,瞟向地上那片刺眼的裂痕,仿佛那里盘踞着一头随时会暴起的猛兽。

报名继续,但气氛已经完全变了。每一个上前填写表格的新生都显得小心翼翼,动作拘谨,说话的声音也放得极低,生怕惊扰了什么。挑案后负责登记的武社老生,动作也多了几分僵硬。整个武社门厅,笼罩在一种无形的、沉重的低气压之下。

时间在压抑中缓缓流逝。窗外的天色彻底暗沉下来,暮色四合。武社内悬挂的铜灯光芒显得更加明亮,将人影拉长,投在墙壁和地面上,摇曳不定。

终于,最后一名新生在紧张中填完表格,逃也似的跑向等候区,刻意远离了关怀毅所在的那个角落。门厅里短暂地安静了一下,只剩下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张阙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灯光下拉出一道长长的、带着压迫感的影子。他环视了一圈等候区这几十个通过了初步报名的新生。目光扫过之处,大多数人都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板,眼神里带着紧张和期待。

“所有人,”张阙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下了所有的杂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跟我去演武场。基础测试,现在开始。”

他的目光,在掠过关怀毅时,如同最精准的标枪,没有丝毫停留,却又仿佛带着千钧的重量,无声地钉在了那个沉默的身影和他背后的巨刃之上。

演武场的灯火,在夜色中次第点亮,如同蛰伏巨兽睁开的无数只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