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后,不是地狱的烈焰,而是凝固的死亡。
扑面而来的热浪裹挟着浓得化不开的硫磺、熔融金属和腐败血腥的混合气味,瞬间攫住了美呋的呼吸,如同滚烫的淤泥灌入肺腑,激得她剧烈咳嗽,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她踉跄着,勉强站稳,冰晶般的眼眸被眼前的光景灼得刺痛。
暗红色的光芒并非来自燃烧的火焰,而是源自空间中央——一座巨大的、如同怪兽心脏般缓慢搏动的熔炉!炉体由粗糙厚重的黑色金属铸成,炉壁被高温灼烧得暗红,散发出令人窒息的热量。炉口并未完全封闭,粘稠、炽亮、如同岩浆般的暗金色金属熔液在炉膛内缓缓涌动、翻滚,不时鼓起一个巨大的气泡,“啵”地一声炸裂,溅射出几点致命的星火,将周围映照得鬼影幢幢。那光芒,就是这熔融金属自身散发出的、带着死亡气息的辉光!
整个地下空间异常广阔,穹顶高耸,由原始的、未经打磨的黑色岩层构成,湿漉漉地向下滴着冰冷的地下水,与熔炉散发的灼热蒸汽相遇,化作浓密的白雾,在空间中弥漫、翻涌,如同无数游荡的怨灵。空气粘稠得如同胶质,每一次呼吸都灼烧着喉咙,浓烈的铅腥味如同跗骨之蛆,深入骨髓。
而真正让美呋血液几乎冻结的,是熔炉四周的景象!
环绕着这座散发着死亡气息的熔炉,是数十个——或许是上百个——巨大的、密封的铅制容器!它们如同巨大的棺椁,冰冷、沉重、泛着晦暗的金属光泽,杂乱地堆叠、排列在熔炉周围的地面上,有些甚至半埋在厚厚的、灰黑色的铅矿渣里。这些铅棺大小不一,最小的也足以容纳一人,最大的则如同小型房间。它们沉默地矗立在熔炉暗红的光晕和弥漫的白雾中,投下扭曲拉长的巨大阴影,构成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工业化的死亡祭坛。
空气中弥漫的浓重血腥味,正是从这些铅棺的缝隙中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混合着铅尘和硫磺,形成一种足以让灵魂颤栗的恶臭。
美呋的胃里翻江倒海,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全身。她颤抖着,强迫自己移动视线。在熔炉的另一侧,靠近岩壁的地方,似乎有一片相对规整的区域,摆放着几张巨大的、同样由铅合金铸造的工作台。台面上散落着各种令人心悸的工具——巨大的、带着锁链和束缚带的钳制装置;形状扭曲、布满暗红锈迹的切割器具;还有大量盛放着不明暗色粉末或粘稠液体的玻璃器皿和陶罐,在熔炉的光线下反射着诡异的光。工作台后的岩壁上,钉着几张巨大的、绘制着复杂符号和潦草记录的羊皮纸。那些符号扭曲怪异,充满了不祥的意味。
莉迪亚呓语中的“铅…门…燃烧…”…原来指向的是这里!瓦伦丁在这不见天日的地底,用铅…囚禁着什么?又在熔炼着什么?!
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猛地捕捉到最近的一个铅棺边缘——一道细微的、新鲜的刮痕!痕迹很新,在铅棺晦暗的表面异常醒目!而且,刮痕旁边,似乎还残留着几点极其细微的、尚未完全干涸的…暗红色印记!
有人在她之前进来过?!就在不久前!是瓦伦丁派来销毁证据的人?!
这个念头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压倒了恐惧!美呋的心脏狂跳起来,冰晶般的眼眸爆发出孤注一掷的锐利光芒!她必须找到线索!在尤里安炸开铅门之前!在瓦伦丁的人可能还潜伏在暗处之前!
她像一道贴着阴影滑行的幽灵,强忍着令人作呕的气味和灼热的空气,急速而无声地冲向那个带有新鲜刮痕的铅棺!靠近的瞬间,一股更加强烈、更加新鲜的腐败血腥味和…一种奇异的、带着甜腥的金属锈味扑面而来!她强忍着眩晕,俯身仔细查看那道刮痕——痕迹边缘锋利,像是被某种坚硬的金属工具匆忙撬动过!旁边那几点暗红印记,凑近细闻,除了血腥,还带着一丝…极其微弱的、药草混合着汗液的熟悉气味!
这气味…是莉迪亚被带走那天,在混乱中靠近过她的那个狱卒身上的味道!那个眼神闪烁、动作鬼祟的家伙!
美呋的瞳孔骤然收缩!瓦伦丁的人果然来过!他们想撬开这个铅棺?!里面有什么是他们必须带走或销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