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待龙飞开口作答,忽听厅中一角传来一道清丽声音:“诸位大人,若论外力相助,小女子倒有一言。”众人闻声循去,只见李婉蓉不知何时已端坐于厅角小案之后,手执毛笔,似在记录方才议事之言。她身着月白长衫,乌发半挽,面上神情从容,目光却透着几分灵动。
李鸿章眉头微皱,沉声道:“婉蓉,此处非你可随意插言之地。你既在此记录,便该谨守本分,莫要多言。”他的语气虽重,眼神中却并无真正责备之意,似只是做给旁人看罢了。
李婉蓉闻言,也不慌乱,仅是起身一礼,声音清越道:“祖父大人恕罪,非是小女子有意僭越,实则方才龙先生所言海上外力之策,让小女子想起几桩旧事。南洋一带,四海通商号素有耳目,若能善加利用,或可为京畿防务筹划一二。况且,保守派虽势大,然海上之事,向来非其所长,若自此入手,未尝不是一招妙棋。”
她此言一出,厅中几人皆是一怔。海上力量,向来是大满帝国一等一的大事,然朝中多是文臣武将,真正通晓海事的,却少之又少。龙飞闻言,目光微眯,仔细打量起李婉蓉来。方才宴席上,她已露出几分对海上之事的兴趣,眼下又再度提及,分明是早有筹谋。她的目的,果真是单纯相助,还是另有打算?
承泽却是眼中一亮,点头道:“婉蓉小姐此言,倒也有些道理。南洋诸事,的确是保守派弱项,若能以此为突破,或可为我等争取更多筹码。”他言罢,转头看向龙飞,似在询问其看法。
龙飞略一沉吟,方道:“婉蓉小姐所言,未尝没有道理。海上之事,龙某确有几分心得,若能得四海通之力相助,自是再好不过。然此等大事,非一言可决,待我等再做详议。”
厅中议事持续了足半个时辰,气氛虽沉稳,却透着几分紧绷。待商议告一段落,众人纷纷起身,李婉蓉却并未立刻退下,而是缓步走至龙飞身旁,低声道:“龙先生,方才内厅议事,小女子多有冒昧,还望先生勿怪。只是,小女子自幼长于李家,诸多规矩,令人窒息。先生见多识广,又通晓海上风云,小女子实有心向先生多学一二,若先生不弃,可否容小女子日后多向先生请教?”
她的声音低柔,目光中却透着一抹希冀与复杂神色,似在试探,又似真心流露。龙飞闻言,目光微沉,心中却不由多了一分提防。这李婉蓉,言辞恳切,然真意如何,却难辨真假。他面上却不露声色,仅是微微一笑,沉声道:“婉蓉小姐才思敏捷,龙某自当惜才。若小姐真有心相学,他日若有机会,自可多加交流。”
李婉蓉闻言,眼中闪过一抹亮色,似是得了某般允诺。她再度福身一礼,方才退开。虽是如此,龙飞却觉察到,她退开之时,目光中似藏着未尽之言。
夜色愈深,李府内厅灯火渐暗,龙飞与承泽辞别李鸿章,踏出内厅,行至庭院之中。月光如水,洒下满地清辉,庭中假山池水映着月色,平添几分幽静。然龙飞心中,却无半分轻松。他低头摸了摸怀中那封素帛书信,忽觉今夜之事,似远未到收尾之时。
正待他与承泽并肩踏出庭院,忽听远处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一名下人模样之人匆匆赶至,面上满是惶急之色,低声道:“承泽公子,龙先生,不好了!刚有消息传来,京郊一处军营突生变故,似有不明人马出没,恐与保守派有关!”
承泽闻言,面色一变,龙飞却是眯起双眼,眼底闪过一抹寒光。果然,这京华之地,风波未平,又起新潮。那封未拆的书信,似也在这夜色中,透出几分莫名危机。他握紧拳头,心知今夜,恐又是无眠之夜。